第一零三八 拉開帷幕的往事(1 / 2)

葫蘆哥聽完我的問題,微微歎氣,彎腰從床下拿出煙盒,點燃了一支煙,接著撓了撓頭,咧嘴一笑:“我的判決都下了,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我咬牙切齒的看著葫蘆哥:“三葫蘆!你他媽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了,能不能別在這滴答貓尿啊,把臉擦擦,然後過來坐下,既然來了,我就跟你嘮嘮。”葫蘆哥說話間,在身邊讓開了一點位置,隨後看了看我手裏的保溫桶:“手裏拿的什麼東西,是帶給我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越是看見葫蘆哥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心裏就越是難受。

“我說話你聽不見啊。”葫蘆哥見我沒動,白了我一眼:“你真拿自己當客人了,非得我請你?”

‘踏踏!’

聽完葫蘆哥的話,我向前邁了兩步,將保溫桶擺在了床上,隨後葫蘆哥擰開保溫桶的蓋子,看著第一層擺放的鹹菜,頓時皺眉,接著又翻了翻底層:“韓飛,你廢了這麼大力氣來見我,就他媽給我帶了點饅頭、稀飯和鹹菜?”

聽完三葫蘆的話,我梗著脖子,像個受了氣的孩子:“我以為,你會想要這些。”

“哈哈,傻小子,我逗你呢!”葫蘆哥聽完我的話,伸手在我頭上呼啦了一把,重重點頭:“從我下判決開始,你在看守所上班的那個小朋友,一日三餐給我送飯,頓頓大魚大肉,都快把我吃吐了,還有你大哥,給我存了不少監幣,還送了好幾條煙過來,但是他們誰都不懂我,更不知道,我等的就是這一口。”

“山珍海味都是假的,饅頭稀飯才是真的。”

“沒錯,還是你小子跟我連心,知道我如果吃不到這頓飯,死了都閉不上眼睛。”葫蘆哥呲牙一笑,手裏攥著一個饅頭,端著裝有米粥的碗,開始就著饅頭大快朵頤,他的吃相很狼狽,像是餓死鬼轉世投胎了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像是個死刑犯的樣子。

看見葫蘆哥的吃相,我心裏又一陣泛酸:“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一心求死的原因了嗎?”

“別說話,讓我把飯吃完。”葫蘆哥連頭都沒抬,隻顧低著頭吃東西,聽完葫蘆哥的話,我也跟著沉默了下去,十分安靜的看著他吃飯。

大約五分鍾後,保溫桶裏的食物已經被葫蘆哥掃蕩一空,連鹹菜條都沒剩下一根。

“嗝!”

葫蘆哥喝完最後一口粥,仰脖打了個飽嗝,臉上的表情特別滿足,接著拿起身邊的煙盒,抽出了兩支煙,將其中一支塞到我嘴裏,給我點燃,接著自己又點上了一支:“小飛,我知道你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麼,但是你什麼都別問,先抽煙,然後聽我給你講個故事,等我的故事講完了,你也許就什麼都能明白了,行嗎?”

“好。”我不由自主的點了下頭。

“呼!”

葫蘆哥見我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盤起了腿,慢慢陷入回憶:“故事該從哪說起呢?嗯……就從我的童年吧……你知道嗎,我是鄂倫春族人,你知道鄂倫春是什麼意思嗎?鄂倫春的譯文,是打鹿人的意思,所以我們鄂倫春人,天生就是獵手,從古就是,至今,仍然是,我們一家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原始森林之中,一輩一輩的打獵,到了我父親那一輩,也依舊幹著這個營生,你知道嗎,我爹是我們那一帶最有名的獵戶!”提起這件事,葫蘆哥一臉的自豪:“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是獵戶,但是能抗著土.炮,單槍匹馬獵殺老虎和熊瞎子的,隻有我爹能做到。”

看見葫蘆哥提起父親,像是小孩子顯擺玩具一樣的表情,我忽然很心酸。

葫蘆哥並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繼續講述著:“隻是後來國家不讓狩獵了,我們這個小村莊,也就逐漸沒落了,我父親說,獵人丟了槍,就是雄鷹折了翼,大樹斷了根,槍沒了,他的魂兒就沒了,所以他開始酗酒,拚命地喝,最後終於死在了酒上,隻留下了我們家的三兄弟,我和我二哥,都屬於我爸老來得子,我爸走的那一年,我大哥都已經十九了,但是我和我二哥都還小,開始的那些年,都是我大哥在照顧我們哥倆,可惜後來他去山上偷獵,被熊瞎子掏死了,就因為這件事,當地人都拿我大哥當個笑話,說他拿把菜刀就敢去獵熊,是個大傻逼,其實有時候想想,我也覺得我大哥挺傻,但我從沒有把他當成過傻逼,你知道我哥為什麼要獵熊嗎?”

我叼著煙,看向了葫蘆哥:“我聽說,他是酒醉以後,跟人打賭,說他也是一個像你父親一樣優秀的獵人,所以才在酒後上了山。”

“放屁!”葫蘆哥聽完我的話,笑罵了一聲,隨後有繼續笑了笑,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在他的眼神裏,還看見了幸福的模樣,葫蘆哥抽了口煙,繼續道:“我大哥的死,的確是因為酒後跟人打賭,但是打賭的內容,卻跟你聽到的不一樣,當天,我大哥跟另一個人打賭,說我二哥長大之後,會比那家人的孩子更有出息,當時那個人的孩子,跟我二哥一邊大,已經被送到了城裏去讀書,我們那個年代的生活,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是很難理解的,總而言之,對於我們這個連糊口都很困難的家庭來說,上學,真的是一個遙遠到天方夜譚的詞語,那天,我大哥回到家以後,一個人又喝了很多酒,他對我二哥說,他得讓我們有出息,隨後拎著一把菜刀出了家門,但是再也沒有回來,那一年是1981年,我二哥七歲,我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