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來臨的那天晚上,我還開開心心的玩了自己的模仿遊戲,將正方形的魔方調整的完全正確了。對於即將來臨的一切,我並沒有什麼預感。
很多人在現實中都表示他們在災難來臨之前都有不好的預感,要麼是自己早上出門被人撞下午回家就發現屋子遭盜賊光臨,要麼是無緣無故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一泡鳥屎襲擊等上了班才了解自己已經被炒魷魚了,要麼是雙胞胎之中的一方在遙遠的地方看到另一個滿身是血的出現在自己夢中結果回去就發現另一個真的發生命案死掉了。
但是我並沒有這樣很準確的預感,相反當時的我內心是歡愉的,總以為那天晚上會有很好的事情發生,所以拿著自己擺弄好的魔方歡快的跑到了父母臥室的門前。
用左手緊緊抱著魔方,右手輕輕的推開他們的臥室門時,我並沒有看見媽媽像以往一樣坐在臥室的床上或哭或笑。我躡手躡腳的輕輕飄了進去,然而並沒有發現媽媽的身影。
最後我靜靜站立在臥室之中側耳傾聽,終於聽見了汩汩的流水之聲。我歡快的蹦到浴室的門前,推開了門。然後,我看見了我永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紅色在整間雪白的屋子裏顯得是那麼的突兀,浴盆中滿滿一缸的紅色血水混合著空氣中的歎息一點一滴的彙流成河,慢慢從浴缸中漫延下來,鋪滿了整間浴室,一點一點的吞噬著我腳邊僅存的一席之地。
我被這樣的紅色震驚了,腦袋裏空空的,沒有一絲絲的念想。這樣的紅色太過於妖冶和詭異,以至於我想大聲的喊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我隻好眼睜睜的看著我最愛的媽媽躺在那一缸血水之中,無能為力。
最為怪異的是當時的媽媽身穿大紅色的睡袍斜躺在用自己的鮮血染紅的血水中,麵帶安詳的微笑,眼睛微微張開著,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幸福滿足。而她蒼白的臉色在赤白色的燈光和血紅色的血水的襯托下顯得很是妖豔美麗,她將自己除了頭部以外的身體都沉放在了血水中,似乎就是為了營造這種神秘不可測的氛圍。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從內心裏產生了一種超乎所有的安寧之感。我突然覺得隻有此刻的母親是真實的,隻有此刻的她是最為美麗動人的,隻有此時的她是內心安靜的,也就是說隻有此時的她才是她所想要的她自己。
我就那麼呆站著,左手仍舊抱著我的魔方,而右手則無處安放。
最後,是由於浴缸之中的血水漸漸蔓延過了浴室,浴室之中的血水漸漸流到了樓梯之上,滴落在正打掃的傭人頭頂時,才被眾人所知曉的。
管家立馬跑進了屋子將我的雙眼用手蒙住,將我橫著抱起,疾走出了臥室。但其實我已經看得夠久了,也看得夠多了。
最後的現場是怎麼打理的,我並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被送進了一個很溫馨的房間,還有很多美麗的姐姐們忙著照顧我。還有一位大哥哥整天的問東問西,給我講故事。後來,我明白了那是他們在給我做治療呢!害怕年幼的我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而產生一些列不良的反應甚至是疾病。
但事實是我雖然有兩周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我的內心是一直在活動著的。我觀察著那些帶著真心的假意的探究的獵奇的心理前來看我的人的一舉一動。我仔細聽著他們對我母親的議論,對她所做行為的不解,對我所懷有的憐憫之心。我還看到了帶著一臉倦容的父親出現在我的房門口,但是被隨行的爺爺給製止住了。
我聽到了爺爺對母親的詛咒,奶奶對母親的抱怨,父親對於這些言論的沉默。但是唯獨的我沒有聽到他們有丁點兒提起對母親遭遇的同情,對她這樣離世的悲傷。
我心裏感到疑惑:難道是他們內心的悲傷過於的濃重,以至於他們都不能用語言或者神色來表達,而要用相反的言論與表情來敘述嗎?還是說母親這樣的離世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難言的不光彩的需要遮蓋的事情呢?難道他們還會因為對母親這種離世感到難堪而漠視了她已經離世這個事實嗎?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一直在糾結這些問題。
後來,我們一大家子都搬家了,我再也沒有回到有母親居住痕跡的那棟房子。而那棟房子雖然一直被家裏保留,但是從來沒有家人再住進去過。
再後來,我長大了一點,才明白了當年母親為什麼會選擇那麼極端的方式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