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否我們活著並且相愛,就是為了印證幻滅。——七堇年
封哲來的時候,謝心若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好了,謝向陽會不在。
那天晚上謝向陽是唯一的一晚沒有在醫院陪她,然後封哲就來了。
謝心若看他大搖大擺的從門口進來時,嚇了一跳,道:“你怎麼來了?”
封哲朝她眨眨眼,反問:“不是你給我發的短信讓我帶走你的?”
謝心若眼睛向門外瞟了一眼,道:“我是說你怎麼進來的?”
“外麵沒人啊?怎麼了?”
“沒人,怎麼可能?”謝心若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走到門口,拉開門瞅了一眼,果真沒人,整個走廊裏靜的可怕。
封哲手裏拎著一雙拖鞋扔到她麵前,道:“穿上鞋。”
謝心若穿上鞋,走回來,看著他道:“不對啊,為什麼今天會沒人?”
“什麼人?“
“保鏢。”
“保鏢?你犯什麼事了?他這樣關著你?”封哲來的時候也沒想到會這樣的通暢,但他卻是沒發現有人。
謝心若瞪他一眼,坐回床上,道:“他沒有關著我,是我的錯,他隻是怕我受到傷害。”
“那現在你走還是不走?”
謝心若也不知道,坐在床上沉思了許久,才抬起頭對著他說:“你等我一會兒。”
她去衛生間換下了衣服,在鏡子上用口紅寫下一串字,然後走出衛生間對正站在窗前的封哲,道:“走吧。”
兩人大搖大擺的向外走的時候,謝心若依舊不放心的拉著封哲的胳膊,道:“你確定真的沒問題?”
“沒有,放心走吧。”
直到坐上了封哲那輛邁巴赫,謝心若才放下心來,封哲看到她緊張兮兮的模樣道:“去哪?”
謝心若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如果謝向陽回來肯定就會發現她不見,然後立馬就能找到她。
“給我找家醫院。”
封哲看了她一眼,沒有問為什麼,方向盤打了個彎朝城西的中心醫院開去,謝心若坐在車上,左手默默地撫上小腹,在心裏說了一句:孩子,對不起,媽媽不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對不起。
醫院這邊,謝向陽站在樓上,看著消失在黑暗的車子,藍色的眸子裏迸射出冰冷的氣息,他走進病房看到她在鏡子上留下的那串字:向陽,這個孩子我是不會要的,對不起,不要擔心。
不要擔心,他怎麼會不擔心,那是他的孩子啊。
謝向陽頹敗的一拳打在那麵鏡子上,‘嘩啦’一聲,那麵光潔如水的鏡子就這樣碎掉了一地,謝向陽低頭看向地上的碎渣,就像是一雙雙透亮的眼睛,平麵反射出他現在臉上少有的不堪。
他一直告訴自己相信她,這些天的乖順他不是不心疼,所以他撤掉了那些人,不再讓人打擾她,他知道她其實很討厭有人在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可是她怎麼會這麼狠心呢,這些天的柔順,不過就是欺騙他的幌子,她是決心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可是他是誰,他是謝向陽,隻有他說不想要的東西,還沒有他想要卻得不到的呢?
謝向陽一腳踩過已碎掉的鏡片,在無數的碎片中,那些虛幻的美不再存在,就像她和他。
謝心若和封哲到了醫院後,謝心若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不會有醫生願意替她做這種手術,可是她沒辦法,她必須要在謝向陽趕到之前拿掉孩子。
她看著封哲,道:“你有沒有認識的醫生,我想打胎,現在就做。”
封哲皺了皺眉,拿出手機走到一邊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完,封哲有些不確定的問:“心若,你確定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恩。”謝心若明顯的不想解釋太多,也許知道的人都會以為她心狠,可是沒有一個人會明白她心裏要承受多麼大的痛苦,一旦今天這麼做了,她能清楚在未來的日子裏她會背負怎樣的良心譴責。
可是一想到安安,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沒有人會比她更明白安安這些年裏備受病痛的折磨,如果這個孩子也是這樣的,也是不健康的,她該怎麼辦?
她賭不起,所以她放棄了。
封哲看著她糾結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情,從小他就沒有母親,記憶裏也不曾有過,從小封哲就不知道這世界上會有母親這種稱呼,直到他長大一些,他才漸漸的想去了解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問題,可是封行告訴他的答案太過於殘忍。
他曾想,那種方式來到這個世界上,他寧肯不曾來過,可是封行對他太好了,他漸漸的對這個世界才會感到有那麼一絲絲的暖意。
哪怕他所認知的母親也不過是牆上的一張畫,相紙上的那張臉。
但是此刻的封哲突然有些後悔把她帶出來了,他想不明白在做為母親人的眼裏,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不配來到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