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淩煙波】】第七十四章(2 / 2)

“我得佳人如卿,遠勝得那玉寶,得那江山!從今往後,於私,我聽磬兒的,規行矩步;於公,我也聽磬兒的,斟酌而行!你我的國恨,你我的家仇,來日方長!隻期風雲有變,咱們再過江而去,一並了算!”

【四】

張鴻慈病臥府中良久,月餘不曾入宮議政。這一日,崇華攜領兩三宮人親往張家府中探望。

“閣老身子可還安泰?月餘不曾見到閣老,老婦我著實想念哪!”

聽得崇華含笑撫慰,張鴻慈忙欲起身下床,叩拜行禮:

“老臣怎敢有勞太後聖駕親臨探望,老臣著實有罪,老臣給太後娘娘問安了!”

“快快躺下,這會子你可輕易動不得!”

崇華近前,忙一把護住那張鴻慈,而後又親手攙扶教其倚床而坐,她含笑趣道:

“這是在閣老私宅,還拘著那些俗禮做什麼?你要是動彈,非得下地磕頭,我可就真的治你個不敬之罪!看你這老東西還老不老實!”

張鴻慈聽得崇華如斯打趣,不免一笑,少頃,他又感愧歎道:

“老臣實在有幸,得遇太後如斯明主!這十幾年來,老臣忝居領相之位,少有功德,多有過失!然太後依舊聖恩不改,恕臣之過,容臣之失!太後如斯待我,名為君臣,實為知己,老臣著實感激,老臣著實有愧!老臣隻願來世,再為奴為仆,再為太後效犬馬之力!”

崇華見張鴻慈一麵感喟一麵流下淚來,她亦不由得肝腸一顫,好一陣,這當朝太後卻又含笑趣道:

“閣老又糊塗了?盡說糊塗話!你說你這十幾年來少有功德,多有過失?那豈不是說我用人不查,是個沒眼力的瞎老婆子?世人罵我的不少了,這會子閣老也要拐著彎子辱我一番才稱心?再有那什麼來世不來世的,閣老隻管自己一個人為奴為仆去,我可是半點不願再做這樣的主子了!若真有來世,就做個又聾又啞,能吃飽喝足的鄉裏老婆婆,我也算是有福的了!”

“太後風趣得緊!實在風趣得緊!雖是玩話,可細細想來,不看破凡俗者,又焉得如此了悟!老臣終究俗了,也終究比不得我崇華太後之靈慧啊!”

張鴻慈聽得崇華一番趣談,忙如斯含笑回道,轉念想及崇華加尊之事,這內閣領相卻又積習難改,拱手讚道:

“老臣果然病得糊塗,一時口快竟忘了:太後娘娘如今是聖德明昭太後,崇華二字已然難諭太後之德了!還是聖德好,明昭好啊!”

崇華如斯聽罷,卻隻淡淡一笑,她道:

“閣老是個聰明人,愛說聰明話。那‘聖德明昭,天降崇華’的祥瑞,別人不知道,閣老莫非也是個庸人,也真當那破石頭是個天降奇寶?我當日不得已受了那尊號,左不過也是不願寒了臣子們的忠心,如此,亦是為朝廷立德增威,不教南邊的和北邊的亂臣賊子們小視我陳朝社稷!我這番苦心,也隻能跟閣老你說說罷,我這番苦心,也就閣老你一人才明白啊!”

張鴻慈聽得崇華一番良苦用心之言,又見其慨歎連連,他亦隨之感懷傷道:

“太後的心思,天下庸俗之輩未必知曉;太後的苦心,他們更難猜度毫分。如今太後既享其尊號,那便坦坦蕩蕩做那‘聖德明昭’!眼下北方安定,南邊臣服,天下已然大治,正是‘聖德明昭’之景。老臣還記得,皇上當日言說要做太平天子,如今看來,豈不應驗了?果然‘天降崇華’,此實乃我陳朝之福,我皇上之福啊!”

張鴻慈說及當朝皇帝,忽而想到近日京中傳聞,他三思一陣,終壯起膽子緩緩歎道:

“要說.....要說當今皇上倚仗太後之德,方才做穩太平天子之尊;可......可太後娘娘您,也得保全當今天子之位,方才是真正的‘聖德明昭’啊!”

“閣老......閣老這是何意?”

崇華聽得那張鴻慈如斯一語,不免疑道:

“何謂‘保全天子之位’?閣老若是話裏有話,即刻明說便是!”

“近日京裏風聞,說太後您......說太後您要廢黜皇上,另立新君!老臣鬥膽一問,這是奸人有心生事,還是真......”

“真什麼?這是妖言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