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笑臉迎人屬無奈 惡語相向為哪般(1 / 3)

卿卿忙拉了拉帷帽,又自覺好笑,心想他離我還有百餘丈之遙,我在山上,他在山下,如何瞧得清我。

隻見那周三推車到苦梨林邊便卸下車上四個大木桶,再將一個個木桶往林中抱。卿卿心道這周三該不是將秀帷樓中糞便拿來施肥吧?這裏離秀帷樓將近二十裏地,何至於要運來此處,別人都是就近倒入河裏,或是交於村民肥地。

卿卿遠遠望著他,隻覺這人有些不簡單,至少不會像他自己說的那般簡單。若他隻是施肥還能理解,若這萬餘棵樹也是他修剪的,此人定有故事。

周三待將比他身體還大一圈的四隻木桶一一往林中抱了三四十丈,才返回車上拿來小木桶,再爬上大木桶,從裏往外提。提出來的果真是糞便,大小便混在一起,兌了水之後,更是臭氣熏天。

周三也不蒙嘴捂鼻,隻一小桶一小桶的撈出糞汁澆在樹下,整整一個時辰才將四大桶糞便澆完。再用另一隻幹淨木桶自遠處溪水中打來清水刷洗便桶,又刷了半個時辰,才推車回去。

卿卿時不時的望向他,夏生疑問道:“姐,你認得他?”

“啊…!不認得,不認得!”卿卿慌張回道。

“不認得便不認得,你慌個什麼,這人長得可真醜,一張臉鄒鄒巴巴,臉皮都要掉下來啦,比老樹皮還慘!”夏生嘀咕道。

“莫在人後說是非,當心飛禍從口出。”卿卿嗔道。

“姐姐,你為何總這般小心翼翼,這人麻繩一般,我一根指頭也能打趴下。再說,他生的醜還怕人說?”夏生不以為然道。

“夏生,咱們自小沒了爹娘,姐姐一直拴著你,就是怕你年輕氣盛,不知深淺,莫說蓬瀛域,便是這漣源州也臥虎藏龍,真人豈可貌相,海水怎能鬥量!”卿卿溫言說道。

“這些道理我都懂,姐姐不用每日裏念叨。”夏生語氣生硬。

“還是那句話,若是爹娘還在,自然輪不到我念叨。而如今爹娘不在,你若不想我念叨,除非我死啦!”卿卿怒道,心想弟弟終究是長大了,再不是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小男孩啦。她想著若是父母還在,又該如何管教他。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便流了下來。淚眼朦朧中再看那些苦梨花,便如當年那個大冬一般,雪白一片。

那個大冬之年,一年之中四分之三都是冰雪覆蓋,地裏莊稼不產,山中鳥雀不生。父母為了養活兒女隻能往深山中打獵,結果一去未返。那一年她十四,弟弟隻有四歲。姐弟二人難以生存,隻能東家討西家借,然而山民能有什麼存糧。卿卿隻能帶弟弟去州城乞討,奈何州城內也怕災民鬧事,早早閉門,幸而有人於門外施粥,卿卿便帶著還不懂事的弟弟前去討粥。

施粥的正是閻姑姑,她一眼就看中了卿卿,將她姐弟倆帶進州城,每日好吃好喝供著。卿卿對閻姑姑感恩戴德,閻姑姑便設法引誘。起初卿卿死活不肯為娼,閻姑姑也不急,一不打罵,二不威脅,隻說她前途已定,她弟弟卻不該困守山中。閻姑姑說弟弟是個好苗子,若是盡心培養,自然有大好前程。正是這句話讓她答應了閻姑姑,因為她爹娘也這般說過。

她是女子,又五行雜亂,注定了一生平凡。爹娘隻是教了她口訣,讓她自行修煉,便再不管她。她進秀帷樓十年,更是沒有時間修行,現在想想連口訣都記不清了。人人都知修行好,卻總要受種種條件製約,若是連飯都吃不上,修行又有何用?她此生無望,便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她每次聽到別人叫她卿卿,心裏就覺得惡心,她常回村中便是想要聽到鄉親叫自己秋娘。是的,她的名字叫秋娘,雖然意思隻是秋天生的姑娘,小小村裏便有三個重名,她每每聽到,仍覺得歡喜。

秋娘想著想著便入了迷,就連弟弟一直在旁道歉也充耳不聞。她在想,若不是那年的大冬,自己早就嫁人了吧,自己的夫君又該是什麼模樣?像父親那樣山一般高大,還是像剛才那位林中公子一般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