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莫愁離開了嘉興府,在市場上買了一頭花驢,借以腳力,優哉遊哉的往湖州方向而去。
日間慢行,欣賞路上自然美景,入夜就找店入住,倒是行得不緊不慢。
途中偶有遇人失禮,總是想起甄誌丙那些故事教義,倒也能壓下心氣。實在急了,也就將人教訓一頓,倒也不會胡亂傷人性命。
如此行來,倒是心情大好。似乎不久前陸展元一事,已經讓自己徹底的忘了個幹淨。
這一日,李莫愁照常騎著花驢慢行,隻是路過一處村莊的時候,卻聽得村口傳來一陣追打聲。
“打死這個偷雞賊,打他!”
“死叫花子,叫你偷雞,打,給我打!”
人群鬧動,李莫愁倒是好奇了起來。於是轉了方向,朝著村口方向望了過去。隻見一群農家人,手持掃把竹耙,群起追打一名老丐。那老丐一邊躲閃,一邊還啃著手裏的雞腿。身形似乎頗為靈活,身軀又似乎頗能挨打,眼看著掃把竹耙打來,卻也是無甚大礙,隻是一邊跑著,一邊吃著。
“嗬,真這個貪吃的老乞丐。”李莫愁先是看著一笑,而後卻慢慢趕了過去。心想,“就算是偷雞來吃,也已經受了這番棒打,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這老乞丐也是可憐,我當助他解圍。”
李莫愁性情直率,遇強不屈,視弱卻是不能不理。當下快步趕上,連連說停:“別打了別打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嘛。”其實李莫愁也大概知道了一些因果,但話頭總要有個開頭,這麼一攔,眾人倒也停了下來。
“這老叫花偷了我家的報曉雞,不打他一頓,怎能出氣。”一個農夫倒也說得實在。李莫愁再看那老乞丐時,卻見他倒是無視好意,隻顧一個人蹲在角落,照常吃雞。
李莫愁微微一歎,卻也是麵帶笑容,衝著那些村民說道:“吃都吃了,打人又能如何?這老叫花也不容易,大家就放過他吧。”李莫愁說完,見眾人依舊不甘,似乎明白了什麼,趕緊從自己的錢袋裏掏出一錠碎銀,送了過去,“這位大哥,這錢你收下,就當做再去買隻報曉**。”
李莫愁一送,那人倒也不客氣。老老實實收下銀子,轉身還說了句:“算你老叫花子運氣,有這般好心的仙子幫你。”說完轉身就走。
隻是餘人見此,卻忽然再度騷亂了起來。
“姑娘,事情沒那麼便宜,這叫花子,前幾天還偷了我家的看門狗。”
“對啊姑娘,這老頭,還刨過我家的地瓜。”
“我家曬的魚幹,肯定也是被他偷吃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圍著李莫愁說個不停。李莫愁心想,“原來你這個老乞丐還是個老偷啊”頓時有些不悅。但是再一想,此人看著年歲已大,必定是生活無依,才來偷盜。如此一想,倒也有了幾分同情之心。
“好好好,都算我的,行了吧。別吵,一家一家來。”李莫愁連日來聽了甄誌丙不少故事,也懂得行善助人,雖然不確定自己此番做法究竟妥當,但此事既然讓自己遇到了,那就順手了結吧,反正錢財對於她來說,並非什麼重要之物。
如此一來,李莫愁倒像是菩薩派下凡間的善財仙子,竟然在村口發起錢來。村弄們一一道謝,接過銀子,都歡歡喜喜的散了去。
李莫愁打發完眾人,又進村購置了一些麵餅幹糧,順帶打了一壺酒。李莫愁原先並不善飲酒,隻是那段傷心之日,自己整日酗酒,倒也練出了幾分酒量。雖說之後刻意不再沾酒,但是這一路慢行,賞景之餘,倒總是會小飲幾口,以助雅興。這一壺酒,李莫愁估計能足夠陪她行到湖州城了。
李莫愁出得村口,正欲前行,卻瞥見適才那名老丐,還在原處。隻不過此刻,這老丐正尋著一處風吹不到,太陽卻曬得到的牆角,懶洋洋的閉目小憩。
“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好吃懶做。”李莫愁搖了搖頭,不願多看,轉身就走。隻是沒走出多遠,又折返了回來,直衝著老乞丐而去。
那老乞丐本是悠哉享受冬日暖陽,聽得腳步近身,忽的睜開了眼睛。一看之下,卻是適才的李莫愁。
李莫愁也不嫌髒,直接蹲在了老乞丐身前,將自己的錢袋取下,摸出了一些碎銀。老乞丐隻是看著她,並沒有說什麼。隻見李莫愁將碎銀放入了自己懷中,而將整個錢袋放到了老乞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