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隱樓的最隱蔽的閣樓上,藍傲靜靜地躺在地上,全身被繩索捆綁。他的臉很白,白得透明,指甲和嘴唇開始變色,閣樓隻燃著一盞油燈,發出如豆的光芒,全屋沒有一絲月光滲進來,所有的縫隙都被封閉,外牆用了三層大理石鋪蓋,這裏是堅固如堡壘的地方。
他身邊有兩個老者,皆是嘴唇指甲發黑,穿著一襲黑衣,臉色沒有任何表情,隻餘眼睛裏帶著濃重的擔憂。
“傲,忍一下,忍忍就過了!”其中一位老者開口道。
藍傲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汗水,空氣中有淡淡的杜若香氣,靜靜地熏陶他的神智。
他眼睛睜得很大,眼前飛舞著她的笑顏,她說:“傲哥哥,你問過你爹,長得是不是準許你娶我?”她又說:“那好,我一輩子都不離開你!”他背著他走在漆黑的山路上,她伏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發絲落在他的臉上脖子上,有癢癢的感覺,她的呼吸沉穩勻稱……那段逝去的少年往事,刺痛著他的心。
“希樂……”他幽幽地發出一聲低吟,然後閉上眼睛用盡全力抵受那一份削骨般的疼痛以及狂性。
老者歎息道:“今年二十四,還有六年的時間。”
“或許像他爹一樣,意誌力夠堅定的,可以抵受長一些。”另外一名老者也低低歎息道。
“不,他爹也是三十歲那年去的。他隻是存了僥幸的心態,十六歲娶妻生子,傲兒十四歲那年,他剛好三十歲。”
“如此說來,難道說就沒有人逃得過?”
老者淒厲一笑:“像你我便算是逃過了。”
另外一名老者道:“若知道會是這樣的光景,我是死也不會吸取那一次人血的。”
“不吸的話,是必死無疑的!”
“寧可死,也不要過這樣的生活!”老者語氣帶著極大的悲憤,身子也微微顫抖。
“隻是難為了他,每月三天如此難熬的日子,這三日正式陰氣最盛的時候,月華是僵屍主要的生存能量,他的身體若是吸收了月光精華,會加快他變僵屍的速度。但是這幾天不吸收月光,他的身體便如萬箭穿心般疼痛。哎,想當初你們,那裏忍受得住?還不是在這三天出去暴曬月光?也因為如此,你我二十八歲那年,便……”
藍傲的緊緊閉上眼睛,牙齒打顫,臉上微微扭曲,多一天,便可多看她一天,自從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這些年,從來沒有試過在十四十五十六這三天出現在月光之下。他不會選擇做僵屍,所以到那一天,他也斷不會吸取人血,他會在自己變僵屍之前殺了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一切方法推遲那一天的到來。
公主府裏栽種了許多花卉,如今中秋,菊花正好,桂花飄香,牆角的那一株薔薇也開得豔麗奪目。
希樂坐在秋千架上,這個秋千架是多年前藍傲為她做的。抬頭看著天空,明日便是中秋節了,她心裏一點期待都沒有。以前年少,或許很喜歡過中秋,因為可以吃月餅。隻是如今,她已經變得很貪心,一塊月餅再不能滿足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