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慣了隱衛的人,就再也不能出現在陽光下,甚至,連愛上一個人都不容許。哪怕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半身,也同樣愛慕她。可隻是因為身份不同,我就注定沒有希望,是嗎?”宗隱聲音微微顫抖,眼神直直地看著葛淩。
“哥哥。”
四周無聲,宗隱的傘卻又向下傾斜了些許。
葛淩手中,金色銳利道力的光芒吞吐,像是下一刻,就要暴起殺人一般。而宗隱握著傘柄的手微微顫抖,聽見葛淩同樣如劍霜寒的聲音:
“你毀了她。”
葛淩一字一句,絲毫不收斂殺意:“宗主已經費盡心力讓她輪回,是你還放不下。是你要強求,是你忘了宗主親手推算過,我們都是她的劫!”
傘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終究是凡木,全憑宗隱內勁在支撐,如今葛淩的殺意到了頂點,竟整個爆裂開來。
傘麵將宗隱整個擋住,看不見神色,葛淩卻覺察到宗隱的吐息越來越亂。
“那你又算什麼?嗯?”宗隱吐了口濁氣,像是突然抓住了葛淩的命脈,甚至帶了絲笑的聲音遙遙從傘下傳出,:“即便你全然想起了你還是宗淩時候的事,那你自然也就不可能純粹地是這一世的葛淩,不是嗎?你說我不配,可你自己,配嗎?別忘了,我們都是她的劫,不單單是我,你也是!”
葛淩微微皺眉,似是極為厭惡宗隱這麼說,他略一用力,一股內勁抵著傘麵,整把黑布傘麵瞬間支離破碎,化為無數布條在雨中盤旋下墜。
“我是算計了她,可你也未必比我好。”瞬間暴露在大雨中的宗隱麵色平靜,血雨竟也如水汽一般從他身側飄過:“就算是人鬼殊途,身為鬼的你,還是冥冥之中攪亂了她的生活。這麼說來,你還不如送了若竹玉給李青流的獨孤常磬。許你半隻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西域翡翠雕就的鳳釵水色好,或許傾國難換,可你不配。”
一人冷肅,一人含笑,二人遙遙相立,殺氣消散,破舊傘麵在地上積血中打轉,卻轉瞬間似是有默契一樣又都悄然離去。
“她不知道這些糾葛。”葛淩神色有一瞬間的緊繃,可緊接著,葛淩就沉聲說:“奈何橋上,她不該見到你。宗隱,這輩子,是我們之間的不死不休。你不該牽扯到她。”
“是啊。”宗隱扔了手中的傘骨,血雨奇異般的也淋濕不了他的衣衫,一瞬間,就仿佛是隔著鏡子的葛淩在自言自語,可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葛淩跟宗隱是兩個人。
從頭到尾,從前世到今生,都是兩個人。
隻不過,一個是明處的密宗首席,是聖女仰慕的淩師兄;一個卻徹底隱入了黑暗,作為守護聖女的隱衛存在,再也不能行走在光明之中,為她而生,為她而死。
“我們都發過誓。”葛淩淡淡道:“她這輩子想做什麼,我都會陪著。小憐陽壽未盡,如今不過是來陰司尋找我們的女兒皎皎。你不該此時就對她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