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住這裏,”老太太趕緊撇清,這謊話說的也夠容易被捅破的,誰沒事站在別人家門口東張西望的,不是把風、就是小姐,可這年齡……
“小……不是,奶奶,我想您誤會了,這是王叔叫我交給您的,”我遞過布包,老太太謹慎的接過,偷偷的瞄了一眼裏麵的東西。
“王猛為什麼沒來?”她還是無法信任我們。
“他可能這段時間都不方便來,您拿上這個就可以,我們不打擾,先走了,”說好轉身就走,心裏想著,她應該要叫住我們了。
僅邁幾步,“你們等等,還是進來坐坐吧,”果然不出我所料。
走進屋內,一陣古樸的清香撲鼻而來。外麵看似乎這裏會破破久久的,沒想到出乎我所想的整潔。
一室一廳一衛,幾樣簡單的木質家具和地上石英交相輝映,被擦的幹幹淨淨,廚房裏還有一股昨天沒吃完的燉牛肉味道,家裏的飯菜我不知道多久沒有嚐過了,口水不斷流出,我需要使勁把它們吸回去。
坐在一張木質沙發上,屁股擱的有點疼。
“來來來,你們先喝點茶,王猛是不是出什麼事情啦?”隨即老太太把藥拿出擺好,她的雙手有飽經風霜般的溝壑,令我深怕她會拿不穩那些藥。她又拿出信撕掉封口,背對著我們看了起來。
“王叔很好,就是太忙了,”一般人是不會在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去看信件的,老太太如此迫不及待,看來等這信等的望眼欲穿了。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沉默的站在書桌前。漸漸的,我聽到有水滴落到紙上的聲音,老太太哭了。可是她還是強力的把身體保持一個鎮定的狀態。小妮子想起身過去,被我小聲拉住。
寂靜良久,老太太用袖套擦了一把眼淚,仰頭望著天花板,眼睛眨巴幾下,是把所有的悲傷留給了自己。轉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了硬擠出的笑容,“你們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寫一點東西,幫我帶去交給王猛?”
“當然可以,奶奶,您慢慢寫,我們不急,”這個時候一定要幫這個忙,因為我想起了另外一個故事:
在戰亂時期,一個小孩子正走在廈門的街上,結果不幸被抓去了當兵。後來幾經輾轉,隨國民黨東渡到了台灣,他被委派到守金門島。
一天,這個小孩子跳下了大海,想遊回廈門,結果被抓了。在軍事法**由於臨陣脫逃罪,被當庭宣判死刑。執刑之時,軍法官問他還有沒有最後的話要交代。
小孩子拿出了兩包藥和一張紙說:“當初我被抓來當兵時,正在街上給我母親買藥。這兩包是我在這裏能找到的最好的,我希望您能幫我把它們裝到一個漂流瓶裏,或許飄著飄著有一天就能飄到廈門,或許就會有人撿起來,或許那些好心人就會將這兩包藥交到我母親的手裏。”
原來他隻不過是想回去給他年老的母親送藥,可是軍法沒有人情。軍法官站在金門島的海邊,將兩包藥和一封信塞進了漂流瓶扔向天空,當漂流瓶劃過一道彩虹般的弧線落入大海之時,一聲槍響貫穿了整個天空……
這故事和現在是何等相似,老太太高興的帶上老花眼鏡,拿筆的手有些微顫,我有一絲困意,因為今天起的太早,就靠在那裏睡著了。
我又重新做了那個夢,打開了研究院地下標本室的門,裏麵的巨大玻璃水柱裏不斷有水泡向上冒出,我慢慢走近,試圖看清眼前的這個東西……
“醒醒,醒醒!”小妮子像拖死屍一樣的,把我從沙發拉起。
我重重摸了幾把臉,好不容易清醒了過來,老太太笑嗬嗬的看著我,讓我有點尷尬。
“奶奶,我們還會來看您的,”小妮子鞠躬告別,我也迷迷糊糊的跟了出去。
“替我向王猛問聲好,”老太太送我們出門。
我不知道那句話要不要說,“那個!那個,王叔還有話轉告,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淌這渾水了,”說完,心裏很不是滋味。
可老太太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依然笑嗬嗬,“這話他都說了二十多年了!”
坐回車上,我問小妮子:“老太太給了我們什麼?”
“一封信,”她拿出來看了看,“上麵寫著‘米洛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