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鸞斜斜地靠在貴妃榻上,半眯著眼睛,不知是太勞神還是春困的原因,她總是想睡覺。屋裏的炭火生的很旺,暖暖的,像是夏天,可她的身上還是蓋著不少東西。姒鸞如水的眸子裏閃過一道溫暖,隨後又變得平淡靜默。
“綠兮那丫頭小姐若是不放心,明兒就找人把她送出去就是。”劉媽媽在一旁坐了下來,采薇也拿起桌上的繡品繡著,屋內靜靜的,隻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姒鸞輕輕的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會犯錯,總要給人改過的機會,才能讓人發現她的好。再說,綠兮還是個孩子,是孩子總會犯錯的。”
劉媽媽看著榻上的姒鸞,心思一軟,“你呀就和你娘親一樣,心太軟。”夫人但凡強硬一點,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媽媽說錯了!”姒鸞眸子裏精光一閃,“娘是因為眼裏容不下一滴沙子,才決定離開。若我是娘,也會那樣做。不過,在走之前,我定然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就是。”
平淡的語氣就像是敘述著別人的心情,可劉媽媽的眼中卻綻放了一縷光芒。從前小姐的性子軟弱,她隻求小姐能平安就好。可如今,小姐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變得越來越像夫人了。與夫人不同的是,小姐要更有手段。夫人的心死了,就不在去爭什麼,可小姐還小不爭就什麼都沒有了。
“媽媽的心思鸞兒懂,鸞兒也明白媽媽是為了鸞兒好。請媽媽放心,娘的仇,咱們是一定會報的。”屋內的溫度驟然降低了一下,采薇抬起頭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並未發現任何的異狀,才又低下頭繼續忙了起來。
姒鸞閉著眼睛心裏一片冰冷,連帶著周身的溫度又降低了一些。她一心裏亦是一震,睫毛顫了顫,好半響才恢複平靜。連重生都經曆過,就算再多些驚奇也不過是如虎添翼。心裏想著,可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努力讓自己高興一些。果然周圍的溫度又變了,暖暖的,如同夏日。
對於這次發現,姒鸞欣喜不已,如此說來她豈不是不用再懼怕冬天了。
“小姐,白管家帶著新買來的小廝過來了。”雲喜從外麵進來,臉上還帶著笑容,手裏端著一盤剛出爐的點心放在了桌上。
姒鸞用手撐起了身子,采薇立刻把披風拿過來,準備給她披上。姒鸞搖了搖頭,“天都變暖了,我這裏還像過冬一樣,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有多麼的嬌弱。既然已經決定掌家,就要有點主子的威嚴,往後這些東西就收了吧!”
采薇有些為難,看了劉媽媽一眼,見到劉媽媽點頭才收了披風進了裏屋去。雲喜也上前把榻上的東西收攏一下,盡量讓姒鸞坐在的時候,更加舒服。整理好這一切,雲喜才出去叫人進來。
姒鸞看著地上跪著清一水的都是十幾歲的男孩子,她的心還是揪疼了起來。在古代,這樣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這就是人的命,生不逢時。
“都抬起頭來認認主子,莫要連主子是哪個都不知道。”白管家得到姒鸞的示意,開口說道。跪在地上的男孩子都規規矩矩的抬起頭,偷偷的瞄了姒鸞一眼,立刻又往地上看去。
姒鸞倒是把他們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這些孩子雖然麵色饑黃,樣貌都還是清秀的。“都起來吧!”男孩子們謝了恩,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日後把府裏當成自己的家就是,安安分分的做事,府裏也不會虧待了你們。行了,那四個先留下,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被點到名的四個男孩留了下來,剩下的那些就都被白管家帶了下去。那四個男孩子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的想到,難道主子是要趕他們出去?
在他們彷徨不安的時候,就聽見那如夢似幻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們可認得字?”有三個人搖搖頭,其中一個最小的點點頭。
姒鸞蹙眉,看來她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會讀書寫字的人,真是不多。傷腦筋,有些東西可不是速成的,就比如說讀書寫字這一類。“你們進了沈府,就是沈家的了人。名字也得改一改,從第一個開始就叫恭喜、發財、吉祥、如意。都記下了吧?記下了就退下去吧!”
四個人退下去之後,一個病病怏怏的書生妝扮的人走了進來,顫顫悠悠的跪在地上,仿佛這樣就能要了他的命。看那樣子,已經病了許久,大概是沒錢治病。
“你叫什麼名字?”姒鸞問道。
那書生回道,“小的叫萬安,是個秀才,懷州黎城縣人,去年災荒跟著難民一起逃過來的。”
“你的病好好養著,等好了就教那些孩子讀書識字,雖然不指望著能考個功名,但求可以寫封書信回家。”姒鸞並不知道那些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加上都是逃難過來的,根本就沒人願意買。那些達官貴人怕他們身上染上了瘟疫,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