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灝走後,天淵又睡了下去,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快正午了。他撐起身子,喚來房裏從小跟著他的小廝瑤珠,由他扶著勉勉強強的下了床,這一動倒是牽動了身後的傷口,疼得天淵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唇。瑤珠見他一臉慘白,心下不忍,道:“大少爺,你還是在床上趴著吧。王爺不是也讓你歇著嗎?”
天淵心裏還在惦記著花朝宮的事,一麵穿上衣裳,一麵笑道:“沒事,已經不怎麼疼了。你去幫我把陳少將軍找來。”瑤珠望了他一眼,不敢再勸,隻是點了點頭允下,又說:“王爺吩咐膳房給您備下了銀耳羹,讓您起來喝。隻是這時辰快用午膳了,您看這羹?”天淵愣了愣,吩咐道:“你拿到書房來吧,午膳等陳少將軍來了,一起用。我去書房了,待會讓他到那裏來找我。”說著便出了房門。
一步一歪的過了長廊,卻見小蝶的丫鬟果殼正拿著一盤水果從廚房那裏來,見到他便頓了腳步。天淵揮手免了她的禮數,問道:“小姐呢?”果殼睜了雙大眼,眨了兩下,笑著回道:“小姐昨晚上不知怎麼,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嘴裏直嘀咕說是對不起二公子。早上快天亮的時候才睡下。這會兒剛醒,瞧著天色不錯,說是想出去轉轉。墨漬嚇得攔了,說廚房裏新進了些新鮮水果,讓我過來先取了給小姐嚐嚐,說是吃完了水果再打算。”果殼說著不由掩嘴笑出了聲。天淵有些頭疼的看著她,想到自己的那個寶貝妹妹還真是怎麼嚇也嚇不住,想到一出是一出,昨天剛罰完,今天就想著要出門溜達了,簡直快和陳清一個樣了。他瞪了眼果殼,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告訴小蝶,她要想出門就來書房找我,不準再像前天那樣溜出去,否則板子上的可就不隻是她的身了,打她的也不隻是爹爹了。”果殼嚇得收了笑,忙低頭應了,這才端著水果走遠了。天淵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失笑出聲。
來到李灝書房,天淵四下打量了一下,昨天上了身的藤條正孤零零的樹在角落裏,一把紫檀戒尺壓著一疊厚厚的折子,整整齊齊的壘在案桌上。兩張太師椅中間圍著一個小茶幾,是李灝用來待客的地方,也是教子的地方。天淵覺得嘴裏幹幹的,舔了舔唇瓣,昨天的那頓打是他這兩年以來挨得最重的一次,雖說心甘情願,但那種疼痛卻還是讓他心生忌憚,再也不願再來一次了。
遲疑了一會,他走到書架前,翻了翻架上羅列的案卷,輕而易舉找到了自己幾天前放進去的寫著柳府的那份材料,順手抽出來,放在了案桌上。這是他自接手柳府凶殺案以來,每日整理的線索心得。他拖開案桌前的雕花檀木椅,看著那紅得發亮的漆色,咬了咬牙,慢慢得坐了下去。臀上的傷剛接觸到冰冷堅硬的椅麵,疼得天淵幾乎跳起來,就在這時一聲喚:“大少爺。”天淵抬眼,卻見是瑤珠,端著青花瓷碗,站在門口,正看著他。他臉一紅,直了身子,伸手叫他進來。瑤珠把瓷碗小心端放在茶幾上,從身後取出了個軟墊來,走過來放在檀木椅上綁好了,又伸手扶著天淵坐好,這才轉身把瓷碗端過來遞給天淵。
天淵有些不好意思,接過碗來喝了一口,溫溫甜甜的,正是可口,幾口吞了,把碗遞回去,笑道:“你倒心細。”瑤珠瞥了他一眼,回笑道:“誰讓我跟了這麼個主子呢?挨完揍都不老實躺著。”天淵挑了挑眉,笑道:“怎麼,不滿意我?改天讓你去跟小蝶好了。”
“別,我認了。您千萬別把我撥給那個小祖宗!”瑤珠笑著直擺手。
“瑤珠,你小祖宗來了,還不行禮?”卻聽門口一聲嬌斥。
瑤珠忽然僵了身子,回過頭去差點咬掉自己舌頭,這書房門口立著得不就是那個古靈精怪的李家小祖宗嗎?他瞥了眼天淵,瞧他也是似笑非笑的坐著,不由心也涼了,回過頭去陪了笑,道:“小姐,瑤珠想起自己廚房裏還煎著藥呢!不耽誤您和大少爺了,小的告退。”
小蝶挑了挑眉,偏了身讓瑤珠過去,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出聲。天淵也是忍俊不禁,強忍了笑意,沉了聲道:“小蝶,你又胡鬧!”小蝶笑著走進房裏,望見天淵,正色道:“大哥,你傷好點沒有?”天淵略有些尷尬,隻是默默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不由抬眼問道:“聽說你昨晚沒睡好,一直在擔心小哲?怎麼了?”小蝶頓了腳步,愣了愣,咬住下唇,嘟囔道:“多嘴的丫頭!”天淵好氣又好笑,放冷了語氣,又追問了一遍,小蝶這才苦著臉把昨天進宮伴讀時替小哲攢了三十五下板子道了一遍。天淵見她一臉心煩的樣子,心生不忍,想了想這事自己也有份,不由緩了臉色道:“你先不用著急,沈太傅是知曉你身份了的人。你的錯,他不一定怪到小哲的頭上。再說小哲也是不知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