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屋裏的眾人見天淵已然沉沉睡去,都舒了口氣。李灝親自將眾位內醫院的醫正送到了門口,又吩咐秋煙帶了錦鯉去客房休息,這才踱回天淵的屋子,走到長子床邊,剛要抬手將被褥捂嚴實,卻見天淵一雙俊目正定定的看著他,不禁一愣,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胸口太疼,睡不著?要不要爹爹去喊楊錦鯉過來看看?”天淵搖搖頭,輕聲道:“淵兒又讓爹爹操心了。”
李灝伸手過去壓緊被角,坐在床角,望著天淵年輕俊朗卻憔悴蒼白的俊臉,心裏也是隱隱疼,嘴裏卻斥道:“又瞎想什麼!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我還有話要問你!”天淵臉一滯,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抓了李灝的袖子,勉強抬起頭來,道:“爹爹,快,快去看青蓮。”李灝不禁一怔,道:“怎麼……”天淵沉了聲音,道:“打傷孩兒的是花朝宮宮主花非煙。她帶著□□,可臂上的刺青卻與青蓮一模一樣。”
“什麼?打傷你的是花非煙?”李灝大驚,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天淵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喃喃道:“她說她對皇上沒有興趣,想殺的另有其人。”李灝皺了皺眉,心裏陣陣後怕如翻江倒海一般湧上心頭,剛想開口訓斥天淵不知天高地厚,望著天淵的疲憊雙眼卻突然心生不忍,放緩了口氣,揉亂了兒子的頭發,道:“爹知道了。你隻管好好養傷,不要胡思亂想。此案的確太過複雜,爹爹自會去查個清楚。”天淵依言點了點頭,心中大事已然放下,轉了個身子,窩緊了身子閉了眼,抱著柔軟的被褥沉沉睡去。
李灝見他睡下,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掩上了門,交待瑤珠好生照顧,便出了後院,到了書房,喚來了李三,吩咐道:“你去遞我的名帖,把京都衙門的葛喻葛大人請來。”
不一會兒,葛喻扭著胖乎乎的身子,滿頭大汗的邁進了書房,大喘出了幾口氣,道:“王爺,你找我?”李灝點點頭,把天淵整理的柳家凶案案卷遞給他,皺了眉,道:“這是淵兒整理的柳府凶殺案的案卷,你看看,有什麼建議?”葛喻眨了眨小眼睛,露出一絲疑惑,不過還是接過了案卷,點了點頭。葛喻坐下來,細細翻看著,很快就沉浸了進去,連李灝伸手取了一旁的茶壺,站起身,從書案前繞出來,替他斟茶都沒有意識到。李灝望著他滿眼的認真,不禁抿嘴微微一笑,坐回了書案。
葛喻花了三炷香的時間才看完了其實並沒有多厚的案卷。他長籲了一口氣,站起身,笑道:“王爺,小王爺他不愧是你的兒子。”李灝抬眼,沒有太多的訝異:“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那為什麼不讓他自己繼續查下去?”
李灝低了頭,閉了眼:“淵兒重傷,剛剛才醒過來。”“怎麼會?誰敢傷他……”葛喻喏喏自語,不可思議的望著一臉沉重的李灝。李灝睜開眼,苦笑了下,道:“今天,在禧霞山,有刺客行刺皇上。淵兒帶著沈煜追過去了,結果……”葛喻吃了一驚,壓低了聲音道:“是誰?這麼大膽!禧霞山不是在三天前就封山了嗎?”李灝點了點頭,道:“傷淵兒的是花非煙。”
“什麼?!非煙?!”
李灝站起身,望向窗外,道:“淵兒親口所說。而且,這世上也隻有她能如此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了。”葛喻沉了臉,道:“王爺,你有沒有和小王爺說起非煙她其實是……”李灝搖了搖頭,打斷了葛喻,道:“這是陳年往事了,沒有這個必要。不過淵兒和我提起,青蓮臂上的刺青與花非煙一模一樣,讓我盡快提審青蓮。”
葛喻點了點頭,道:“這倒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其實隻要把本案所有線索相連接,就可以發覺青蓮此人在其中的作用頗大。所有的涉案人都是和青蓮有關,而根據青蓮的口供,花朝宮涉案的猜測也是因為她而得到證實。”
“她是最關鍵的一個人。”
牢門上的鐵鎖玎玲響起,窩在薄薄被褥內的青蓮抬起眼,望見兩個中年男子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到她,都輕輕舒出了一口氣,轉過頭去和牢頭交待了幾句,這才向她走了過來。青蓮在牢中呆了數十天,早已蓬頭垢麵,眼神裏也滿是木木的呆滯,見到人,振了振精神,坐起身子,對著來人輕輕抿嘴一笑,即使狼狽不堪,卻還能望見些許往日的嫵媚風情。她懶懶的倚靠著牆,伸手撫了撫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