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到底不用在對他卑躬屈膝,他又是個三句不出便要奚落我,少了從前的小心翼翼,我借著此刻疲憊的由頭便是理也懶得理他。
“你若是在行禮時倒下了倒當真是丟臉,還丟本皇子的臉,可從未有哪個公主在祖廟昏厥。”
不用我理他,壓低了奚落的聲音還是起了,他自知我現在多麼難捱,此時我褪腰皆是酸痛不已,身上似是穿著石頭做成的衣裳般,要緊的是滿腦的頭昏腦漲,脖頸出被頭上的玉冠壓得極其難受。
聽著一側太監高聲傳回程的聲音響起,我將手搭在十三皇子腕上,片刻後,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鑲珠的小巧銀瓶塞在我手中,“你要是在此處就捱不住了,我定叫你好看。”
我看了他一眼,因著周遭還有著其他人,他仍舊是眼角含笑,一派平易近人風流倜儻的模樣,他那威脅的話從來都是隻說給我聽。
我輕輕打開銀瓶的蓋子,一股薄荷腦油的涼爽味道鋪麵而來,頓時覺得清醒不少,這東西正是我現在心裏十分念想的東西。
我不由有些疑惑的低問道:“你身上怎麼有這個。”
他眉峰微挑,“難道我就沒得個頭痛的時候?”
我不在問他,一旁的若憐接了過去替我在額際抹了一些,霎時間腦袋裏舒服不少。
暮光中,我們一同回煜王府,十三皇子留在王府用晚膳,煜王妃病中聽不得吵鬧,繼女入府雖沒有大肆宴請賓客,卻也有些家客。
此時我換上了清爽利落的衣裳,從抄手遊廊出來,父親正和十三皇子在說話,還有軒轅夜也在,我正看到他,他也抬眸朝我看來,我心尖微微一顫,下意識微垂下眼簾。
他們一桌坐著好些人,許多是我不認識的。
父親看到我,臉上掛著柔和,笑道:“清霜,過來坐。”
十三皇子聽到動靜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此時脫下了隆重的宮裝,換上了天水碧顏色的百褶羅裙,上衣是雲錦斜襟係帶淺青小衫,千層底的繡鞋上粉色的蓮花好似剛綻開般,輕移下似有幽香暗生。
沒了宮裏繁瑣的規矩,頭發在腦後挽成簡單的低雲髻,別了兩隻簡單的交尾紅玉發釵,兩縷發束墜於胸前,恰如我在家時的裝扮。
我淺淺一笑,上前行禮,“父親晚好。”又朝著其他賓客微微施禮。
父親笑著喚我起身。
坐在十三皇子身側的男子看了我一眼,“長的倒獨有風華,這般清淺一身卻叫滿堂燈火黯然失色了。”
另一角一個年紀略大的丹鳳眼男子道:“連皇上都道她清清有霜色,卻能料想到是一個何種的美人了。”
父親含笑道:“清霜濃妝淡抹總相宜,相貌自是出挑的。”
十三皇子身側的男子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我。“無塵大師算出她命中水盛,這般的窈窕楚楚身姿倒當真是水做的人兒,惹人疼愛。”
我淡看了他一眼,他口中的言辭雖有些放浪,神色裏倒沒有什麼異色。
有幾人倒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看軒轅夜,想來是聽聞了紫宸殿宮宴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