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想來最終不過是複了妹喜娘娘的麵皮罷了,貧道是世外閑人,至於如何處置,並不是貧道的所願。”奪了人之麵以後,還可以複回原狀麼?她不解,傷口複合還會留有傷痕,麵皮被取還能無暇?
“夫人,請吧,也好補補所犯之孽。”殤若就見得落在地上的無麵鬼夫人爬將起來,隻等著即墨予漓的腳步離去,難道說這就妥協了?
妹喜娘娘一夜之間蒼老自不必說,但夏王為了她,也算是窮盡了辦法,修道殿,滅將領種族隻為取能複麵的仙靈藥草。身為紅塵的女子,得一君王如此垂愛,即便永不能複麵,那又如何。
她隨著無麵鬼夫人進了那實木後的閨閣裏,見到的,卻是夏王親手端藥喂食蒼老的妹喜娘娘。這樣的一幕落在殤若的眼瞳裏,閃起了光彩,就像是白鏡真人在竹簡上的潑墨,雕刻在年景無情的辰光裏,亙古難以讓人忘懷。
“夏王。”她不是刻意要打破那樣漂亮奪目的一幕,但要複妹喜娘娘的美人麵,必得無麵鬼夫人出現不可。
夏王挽了淡雅的帕子擦拭了妹喜娘娘的嘴角,轉開臉看她時,臉色尚好,但眼風轉過無麵鬼夫人之後,神色大變,手間的銅盞跌落在地,翻了暗色的汁水在地上,浸染開來,還灑些在她厚底白麵花的鞋麵上。
“喜兒?”夏王立起身,先看看妹喜娘娘一麵,又再看向無麵鬼夫人,直直地朝後退去,撞在實木屏風上。
“夏王,這是無麵鬼夫人,不是妹喜娘娘,現下被即墨公子降伏,特來複了妹喜娘娘的麵皮。”殤若站到無麵鬼夫人的身旁,妹喜娘娘越來越蒼老,連鬢邊都開出了銀白的發線出來。
“予漓?”夏王喃喃喚了一聲即墨予漓的名諱。
“殤若姑娘,你且先行出去等候,稍後若靈便會還了妹喜娘娘的麵皮。”若靈?原來無麵鬼夫人叫若靈,生若如靈,真美。有即墨予漓在殿外,她也就不擔心無麵鬼夫人耍花樣,遂請了夏王一同出去。
不知道無麵鬼夫人曾經會是怎麼樣子的容顏,會若妹喜娘娘那般空靈如水呢?她不禁好奇,會是怎麼樣的男子,能夠得到無麵鬼夫人的情愛。會不會如即墨予漓一樣,清新出塵,動如謫仙。
“即墨公子,貧道有事相求,不知可否請公子應允?”白鏡真人麵色上含了絲微的凝重,即墨予漓正待開口,就聽到內屋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殤若轉轉眼珠,這聲線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妹喜娘娘。
“喜兒,喜兒。”夏王聞著聲音就準備轉進屏風,即墨予漓阻了夏王的腳步,“夏王,予漓認為鬼夫人沒有必要害妹喜娘娘,如若要害,早在取妹喜娘娘麵皮之時,就已經動了手。”殤若挑眉,果真心思縝密,不愧是即墨予漓。
“即墨予漓,你別忘了在跟誰說話。”夏王的眉心攏到一起,渾身散著的氣息,籠罩著即墨予漓的身子,燭台上的火燭也閃起光彩。
“予漓孟浪了。”不知怎麼的,即墨予漓的表情讓她覺得有些深遂,那渾身的氣息,越發神秘難測。
“夏王。”
盈盈粉裝轉出屏風之外,頓時讓壓抑的殿堂升起辰光的光亮,粉麵桃花相映紅,能形容這個女子麼?這才是真正的寵妃妹喜吧,嬌顏如花,蓮步生燦。沒有眉宇間的陰沉之氣,隻有一彎清澈的水眸。
“本夫人雖奪人之麵,卻從不取人性命。”殤若的思緒被另一道清冷的聲線吸了過去,就見得一張覆了清澈如泉的麵貌出來,這,這是無麵鬼夫人?分明是一個秀麗的人兒,難道說這又是一張美人之麵?
“殤若姑娘,這是若靈本來的麵目。雖然是我是無麵鬼夫人,但總歸是有自己的麵皮,保管了這些年月,隻有自身的,才能夠長久。”是啊,隻有自己的,才能用得久,如若不然,總歸是要回還。譬如血液,譬如那失去的性命。
“這次多虧了殤若姑娘,妹喜才能重新擁有這張麵皮。”妹喜看到殤若,淺淺行了個禮。殤若看著她,沒有作聲,她所作的,並不是為了妹喜能重回擁有這美人麵,她可沒有忘掉起初妹喜瞧她時,那噬人的眼瞳。
這個妹喜娘娘,殤若以為並不那麼簡單,能做上一介寵妃,還使得夏王如此相待,隻怕,是一個陷阱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