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雖然口中溢出血跡,渾身卻如注入了瀑布水流一般,現在她感覺有新鮮的氣流緩緩滑入她的腹內,遊走在血脈之中。
“既然你已經衝破奇經八脈。那麼為師便教你劍門之術。劍門之術,在於其形神俱融,劍即為人,人即為劍。”
師父將手指搭在她的手臂上,隔著她淺青色袍子將真氣緩緩貫入她的體內,那氣息與她吸入的氣息相融合,將其間暗藏著的那灼燒之感,漸漸壓了下去,最終化為一陣青煙,在她的體內化散開去。
“為師將自身的靈氣渡了些給你,於你總是有益無害的,因著你剛剛才將脈絡打通,為師會先教你劍術。”師父是渡的自身靈氣給她麼?
她的眸裏盈盈泛起水澤波紋來,師父對她真好,但是,隻是師父對待徒弟,絕不含有其他的東西。
“你且先看清為師的劍風……”說著,將她置在石桌上的殘鋒劍抽開劍鞘。黑亮的光彩奪目而出,隨著師父月色的袍子絢爛起舞。
一白一黑,色澤鮮明,在雪花爛漫之時,衣擺搖弋,襯著淺色的石板地麵,勾勒出動人心魄的美。月色衣綢隨意婉轉飛揚,流光飛天,融合著落下的雪之花瓣,吟唱著刻在劍尖的光芒之彩。浮生若夢,不過天外飛仙。
這樣的一幕,她看得癡了,千古華月,一場世俗浮光,也訴不完師父清絕的風采,夢裏夢外,人間天上,也唯有師父的劍風,空靈絕唱。
劍尖落向地界,月色的袍子漸緩回落,垂落下來,師父手勁一轉,殘鋒劍負於師父的身後,“你可看清楚了?”
有雪花落在師父淺色的嘴唇上方,和著說出來的言語化在寒風之中,那一動一靜的劍舞,刻在她黑亮泛光的眸光裏,怎麼可能看不清楚呢。
唯一看不清楚的,隻有那劍舞下麵的,那張動如謫仙的仙人之麵。
她輕輕的頷首,“看清楚了。”
師父也沒有開口,隻把殘鋒劍的劍柄遞給她,師父的意思可是讓她來照著練習麼?她接過殘鋒劍,幽黑的劍身自師父月色的袖口底下落在她的手心裏。
她隨風起舞,如師父那般將殘鋒劍的劍光灑在慘白的雪天之中,忽而急轉,忽而將劍尖橫掃過氣流之中,殘鋒劍如騰雲九霄的巨龍一般,低聲吟唱,一曲終了,照著師父最後的姿勢,腳底一轉,拐到腳踝,使得殘鋒劍從她的手心劃出一聲脆聲的輕吟。
哐當,劍身墜地的聲響打破靜諡的氣息。
身子卻歪倒在師父清冷的懷抱裏,她清亮的素發,灑在師父月色的袍子上麵,刻出美妙的風姿,師父的麵上還有沒緩過去的擔憂。
就是這樣的眸光,讓她怎麼舍得去忘掉,怎麼舍得去放開她的手,師父,為何要將她接在懷裏,何不讓她就此放手。
她推開師父漫著鬆香的身子,腳踝吃疼,讓她跌落於地,手心裏沾上的卻是剛剛融化的粒粒冰雪。
疼麼?
師父的懷裏雖然溫軟,卻讓她疼得心口如刀剜過一般,她伏在雪地裏麵,手臂邊散落的,是殘鋒劍黑亮的劍身。
殘鋒劍,你同殤若一般,皆不是被師父所擁有了。一劍一人,皆不是原來的模樣。
她的眼光之處,是月色的衣擺,師父在上方輕輕地吐了口氣出來,卻沒有再把她從雪地上拉起來,“阿若,有些東西,看得透徹之後,才會了解,何為情執。這套劍法你下去好好研習,今日就到此為至吧。”
那月色的衣角從她的瞳孔邊消散開去,直到她再看不到輪廓。她埋首於地,麵皮挨上冷涼的雪花,有珠淚自眼眶中散在雪的懷裏。
淺綠色的衣衫襯在白雪上麵,格外的冷,殘鋒劍散在殤若身邊,仿佛陪伴著殤若靜靜的泣聲,這樣的一幕映在不遠處的即墨予漓眼裏,成為化不散開的悲痛。
她的情,是那樣的美好,她的淚,如今是為了他而潸然。而他連將她納入懷的力氣也沒有,他不能,不能讓她承受那隨之而來的天遣。
就讓她記住他最美好的樣子,那麼,他的情動,就讓他一個人去承受天條的責難吧。殤若,這樣最好的女子,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華年。
泣聲漸漸在大雪落下之際淹沒,她爬起身來,拾起殘鋒劍,在手心中輕輕轉開劍身,隻有你陪著我,殘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