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字已成灰(1 / 2)

天邊的紅霞升起,照在殤若無一絲血色的麵皮上,展開了動人的畫卷。那纖細的身子,直挺挺地站在春光裏,不肯動搖,仿佛與周遭的景色融為了一體。

淺白色的桃花樹下,古琴猶在,可是彈琴之人,已隨那春風吹卷到了九重天際裏麵,再也看不到。

殤若挪動步子,將凝固了的氣流瞬間打碎,手指襲上了古琴的琴弦,餘溫尚存,隻有一絲的弦動,還在她顫抖的指尖。

衫衣被殤若輕甩,她坐到古琴的前端,學著師父的模樣,將那碧波吟的琴音在她的手指間溢出。

碧波蕩漾,如輕衫落在曲水裏麵,暈開輕微的漣漪,清淚浸滿麵,師父啊,為何要將殤若留下呢。

無處不傷心,輕塵落在玉琴。

嘣,有暗色的血跡殷殷泛在了古琴上麵,一曲斷弦,也訴不盡滿腔的悲憫。人去弦斷,總還是象征啊。

殤若望著手指尖正在緩慢愈合的傷口,師父替她裹紗包口的一幕,還依舊是那麼的清晰。

師父包的傷口,真真是很難看的呢。那樣如仙謫一般的師父,為什麼裹傷口會裹得那麼難看呢?師父啊,殤若的傷口是會自動愈合的呢。

可是啊,就算師父裹得再難看,她也願意讓師父為她裹紗,她的眼前升起透明的薄霧,為什麼她的眼淚溢流不止,為什麼會這般的心疼呢?

“唉,小姐。”玉唯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柔地響起來,那一聲不屬於玉唯的歎息,將殤若的眼線艱難的扯了過去。

玉唯立在她的身邊,手間捧著的,是一個用了白色錦布包著的布裹,玉唯朝著殤若走了幾步,將手心裏的布裹交到了她的手上。

“小姐,這是公子前幾天譴了玉唯上集市上給訂製的,本來公子是準備親手將它交到小姐的手上,可是公子。小姐,玉唯覺著,還是應該交給小姐的好。盡管玉唯知道小姐傷心,可是小姐,公子若還在,是不忍看到小姐這般的傷心啊。”

師父都已經上到了九重天際,又怎麼還會看到她的傷心之處呢。嗬,師父,殤若麵皮上的淚花兒,您看得見麼?

玉唯無奈,隻得淡淡地轉身離開,殤若頭未抬,將所有的眼線全投在了手上的白色包裹上麵,這,是師父準備親手交給她的麼?會是什麼呢。

手指將那係成結的白布打開,眼眸生血,她的身子一軟,打翻了已然斷弦的那一架古琴,手指上的那一方白色的布裹,一刹那間地讓她覺得如千斤一般的沉重。

紅色,是紅色,如鮮血一般的紅,將她的心,徹底地燒成了片片的劫灰,師父原來要送她的東西,是這樣被鮮血浸過的衣衫。

比若靈出嫁那一天,穿的紅色衫衣更加地耀眼,更加地,讓她的心,撕成碎片的疼痛,是嫁衣呢。師父,是送她的嫁衣。

有纓絡在那嫁衣的領口處顯現,殤若翻開來看,是繡著鸞鳳與青凰,鳳與凰,隻是王與後的象征。

師父,這樣的象征,是要告訴她,她是師父的青凰麼?

她的手指用力,將那紅色的嫁衣緊緊地攢在手心裏麵,“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離我而去,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師父。師父,嫁衣鮮紅,你現在要讓殤若穿給誰看呢。”

殤若的麵皮邊是嫁衣細滑的布料,這般的美麗,這般的鮮紅,為何現在看起來,讓她隻想要哭泣。

“師父啊。殤若不想要失去你。”她聲聲悲泣,字字泛起了深深地疼意,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上,堆滿了塵埃。

一切,才剛剛開始,就得要步入那悲涼的結束。

師父,等到你再找到殤若的那一天,還會記得,在桃花樹下,你為著殤若彈奏的那一曲《碧波吟》麼?

她將那紅色的示意嫁衣收好,身子輕轉,將那一枚已經散了束縛的木製小像拾掇了起來,一塊一塊地將之拚湊好。

讓她的傾城之顏,恢複成了原狀。

殤若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小像收到了紅色嫁衣的兜衣裏麵,然後用白色的錦布裹在了一起,係在了她瘦弱的背心。

師父,殤若把落月救了之後,便就用這一條殘存的性命,來全了落月的恩情,也全了,同師父在一起的那句諾言。

亦生亦死,隻會一起的。那句無法忘記的諾言。

紅嫁衣,木小像,也隻有你們,陪著殤若了。

她踏出府門之外,在跨過那道木檻坎道的時候,殤若的步子頓了頓,紅塵滾滾,浮生若夢,一切,在這道木檻的內外,已然變成了美麗的景致。

師父,等著殤若,等著殤若把事情辦完,就回來陪你,永遠都陪著你,再也沒有人來打擾,沒有人能來將師父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