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轉輪生台(1 / 2)

離別,總是讓人心生悲傷,沒有繁華,沒有喜悅,更沒有哭泣,隻有被哽在喉嚨眼的祝福,而這個祝福,沒有人願意說出口,因為它,是修羅使以自己的鬼骨才換來的成全。

玄裳大人不知道,修羅使不願說,這便就是無法說出口來的淺淺傷痕,因為成全,因為很愛,所以,修羅使便願意代他受過。

一個女子,為了心中所愛,甘心為他剔除鬼骨,甘心為他曆盡情劫之苦,世人常知地獄阿修羅殘忍絕情,可又有誰能夠明白,在那妖嬈迷情的背後,卻是情義砌築被毀的慘淡。

高聳的九轉輪生台,已送了一個幽鬼焰王,如今,連修魂使也會一並送去,隻是玄裳大人可還會記得,曾經有一個女子喚作阿修羅,是他收取的徒弟呢?轉生台轉生,能夠轉得走幾千幾萬年來,所有的離別之苦麼?

即墨予漓看著那一襲月色的白衣端起銅盞,有氤氳的氣息自那銅盞裏冒了起來,於他如兄如父的修魂使大人,也要離開了,他的心空空的,忘川水下腹,忘情,忘義,忘記一切。曾經是他,是否也飲下過忘川湯水,也是否忘了一些本該要牢牢記住的情義。

如若有一天,他會為了阿若而飲下忘川水,那麼,便是想要給予阿若最為完整的保護,有任何的疼痛,都讓他一個人去承受吧。

縱使是萬鬼噬心,縱使受盡雷刑。

但是現下,他將目光投向久久未發一言的修羅使身上,若不是那一日在比試場上,他聽到修羅使的腹語,斷斷無法知道,修羅使的師父,是羅玄裳,怪不得要當修羅使,隻是因為那三個字裏,帶有他的姓氏吧。

修羅使,修魂使,離得是這般相近的名稱,其中的含義,去是咫尺天涯。

她欲陪他在最近的距離,而他去為別人渡情劫,這般的傷心從來不說出口,隻是在需要她的時候,她站出來,替他承受所有的刑罰。

鬼獄從來沒有成全,隻有公正與平等,沒有人是例外,哪怕是他幽冥閻君自己。他默然瞌上眼瞼,朝著鬼差的地方招招手。

殤若瞧著那月白的衫衣自高聳的九轉輪生台之上離去,餘光裏,那一抹絕麗的紅,被差役請走了,兩相望,兩相忘,相隔千萬裏。

她沒有忽略的。修羅使眼裏那泛起的淚花兒,即使身邊不是她修羅使本人,也能夠犧牲自己來成全。

保重。大人。

為了修羅使大人,請你要好好保重。

師父,即便是殤若要忘卻你,不是因為不愛,隻是不願意你保護殤若而承受所有的疼痛。

有一些疼痛,無聲地在殤若的心尖處蔓延開去,眼波裏,是已經煮沸了的忘川湯水,清湯見底,透明沒有一絲的色彩。

她好像,也忘記了一些事情,忘記了,是不是在這輪生台前也送走了一位對她很重要的故人。

忘記了之後,還能夠在想起來麼?

“阿若,有些事,我們身不由已。”身不身已,是啊,譬如她與師父,背負的可是違背天理的禁忌之戀,若沒有迷情毒,恐怕永沒有靠近的可能。

“師父,好冷,為何鬼獄會這麼的冷呢?”她喃喃地無法自語,隻是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指尖,以阻止粒粒使她打顫的寒意侵襲。

她的上方傳來了一陣的歎息,接著,她的身子便被攏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裏,沒有預想到的欣喜,隻有臉頰邊滾落的水珠子,跟連成了線一樣,直花花地落在了那墨色的衣裳之上。

“如若沒有冷,怎麼會感受得到什麼叫做溫暖呢?”溫暖,是啊,溫暖,曾經有一個人也給予過她溫暖,而那一個人,卻踏上了輪生台,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予焰,飲下忘川水之後,再也不用記得殤若,再也不用為情所苦了。

“師父,殤若不想要忘記你。”她的雙手將那纖瘦的腰身緊緊抱著,言語中是這麼的讓人心疼,不想忘記,宿命,又豈是她能夠做主呢?

一切,全在天意啊。即墨予漓無法說出一句言語來,不想忘記,他又怎麼會想要忘呢?可是啊,他已經忘過了一次,這一次,他要怎麼樣去避免呢?

越靠得殤若近了一些,他的腦海裏那純白色的餘影便就越加的清晰,他,要想起來曾經的情劫了麼?

她,不知道好不好,不知道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君上,帝君有請。”夜清的身影在即墨予漓的身後閃現,還是在一起了吧,這一次,好似比前一次,缺少了一些東西,缺少一些很純潔的東西。君上,可會想起,麵前的這個女子,就是曾經為了不讓你痛苦,而甘願飲下忘川湯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