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棺木被運到晉國公府上的時候,就是四月二十日的這一天,墨色的棺木跟著那籠罩下來的雲彩形成了相對之色,百花盛開,春意盎然的春季,隻有飄飄下落的白色花瓣,和那一口讓人不忍再看的棺木。
晉國公夫人手撐在了圓柱子上頭,看著被重兵團團圍著黑色棺木,眼瞳裏頭生出了血來,晉若殤扶著晉國公夫人的手臂,給予夫人最大的力量。
隻是,她的臉色,在看到那院之中的一幕,忍不住眼淚刷刷地往下流,爹爹,爹爹,她猶記得小的時候,爹爹將她舉過頭頂之時的那一幕,是那麼的清晰地印在她的眼瞳裏頭,但現在剩下來的,就隻有這一片的荒涼。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已經在不停地顫抖著,這樣連她移開腳步的力量都已經盡數被剝奪了去,爹爹啊,她的雙膝尤其的沉重,重的已經地跌在了石板上頭,骨頭輕脆的聲音都能夠聽得一清而楚。
晉若殤覺得自己的頭腦一片的空白,她不停地比畫著手勢,唇線顫抖著大張著,但就是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來,她就看著晉國公夫人走得前去,那樣的背影,跟著爹爹那日坐在馬背上的背影一模一樣。
她看著自己的娘親撫著那黑色的木棺,“晉祈,我等到你回來了,真好,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有眼淚順著娘親的眼角滴落到了木棺上頭,一滴一滴地滑了下來,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
晉若殤張了張嘴,一道暗紅色衣衫的男子立到了她的身旁,她的眼眸一瞬間生起了刀鋒般的冷芒,齊天毅。
“晉國公夫人,請節哀。”齊天毅的聲音尤其的洪亮,在空蕩的院落裏頭,顯得十分的突兀,請節哀,節哀,也隻有他這種人才能下得去口。
“哈哈哈哈,我當然要節哀,我夫君忠君愛國,即使是戰死沙場,我仍然以他為榮,倒是你,君上,過河拆橋,陷害一代忠良,我,在此詛咒你,必不得好死。”
晉國公夫人站起身來,指著齊天毅,每一句說得都是極含力量,她身旁的齊天毅渾身上下有戾氣在凝聚,不過,在他爹爹的靈堂之前,她想不出來,他為何還能夠理直氣壯地站在此處。
“夫人說這話,本王可是聽不懂了。”齊天毅的身旁站了好幾位衛士,看那樣子,可是想兵刃晉國公府不成。
晉若殤慢慢自陰冷的地界上頭立起身來,她的心頭有無數的恨意泛起,這一些恨意一股子全湧上了她的腦門上方,仿佛前一世所有的怨怪都聚集在了此處,她以往無處散開的悲憫,一下子堵在了這裏。
齊天毅看著麵前的晉若殤,原來她近看,竟然是這樣的美,從來沒有想過,有女子的容顏能夠美得驚心動魄,一時之間,他竟然忘記要動手了。
“聽不懂麼,沒有關係,我夫君的心中隻是大齊的國土平安,卻,落到如此的下場,夫君,黃泉路上,很冷吧,一定是那麼的孤獨與寂寞,妾身拖著這一口氣,就是為了見得你這最後一麵。現在……”
晉國公夫人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晉若殤,孩子,娘不能看到你出嫁了,我的孩子生得這樣的美,大紅嫁衣襲身,必也是最美的了吧。
相愛本不易,更哪堪其間已經隔了千山與萬水,夫君,妾身,現在就來陪伴你了,一定要等我啊,夫君。
晉若殤看著晉國公夫人臉上的那一抹笑意,純潔如百花飛蕩一般,讓人永遠也沒有辦法再忘記,但,那一句話說完,晉國公夫人的臉上突然綻放了光彩,那光彩,讓人的心中微微一驚。
晉國公夫人的笑意還沒完全落下,便就一頭撞上了黑色的棺木,墨色棺木上頭,立時染上了一抹的鮮豔的紅,紅得耀花了眼,閃得生疼了心。晉若殤大驚,娘親,娘親竟然,竟然選擇了自盡。
不要啊,娘親,不要啊,娘親,不要丟下我。
火熱在晉若殤的喉嚨裏頭立時染了起來,被生生刺激了的晉若殤立時大喊了出聲,“娘。娘親。”
言語一落下,晉若殤立時吐了一口血出來,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出聲,竟然是在爹爹的靈堂上頭,竟然是娘親自我了斷的這一幕上來。
聲音衝破長霄,竟然是這般的讓人心驚。使得一旁的齊天毅也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