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裴雨澈的眼裏有過瞬間複雜的情感,或者說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捕捉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時,它便已經溜走,無論如何都在感受不到。
索性,裴雨澈也不在讓多餘的情緒來幹擾他。雙手環抱在胸前,一步步地走向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X市這片杳無人煙的死亡之城。
而後,才不急不緩地對著身後的夏陽宣告到:“看來你已經有了自知之明。”
裴雨澈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卻像是冰錐一般穩穩地刺向夏陽。話語中不容許有任何的違抗。
此時的他,完全與平日裏待在邵綰兮身邊,那個溫柔儒雅的管家截然不同。
或許。
他並不是裴雨澈。
夏陽笑著,麵對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裴雨澈,他並不畏懼,反而更加地興奮。
比起那個一直把實力偽裝在他之下的那個裴雨澈,夏陽倒是願意與麵前的他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即便他清楚,自己必輸無疑。
此時站在夏陽麵前,背對著他的裴雨澈,就像是真正來自於黑暗之中的鬼魅。有些不可抗拒的魔力,讓人由心裏感到不適,感到後怕。
夏陽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鼻子。或許他本該清楚,即便同樣是為那個人服務。他和裴雨澈也不會是一樣的人。
是啊。
他是為了報仇,為了與那個人做場交易才自甘墮落。
而裴雨澈,本就是來自黑暗裏的人。
真可怕呢。
“嗬,我已經開始擔憂,把她交到你的手上,是對的麼?”夏陽低頭看著邵宏的屍體,不禁設想到,他和裴雨澈究竟誰更適合那個女人。
不過……本還在欣賞著窗外景色的裴雨澈,似乎對夏陽的話很是反感,本是背對著夏陽的身子,再一次轉過身來,深邃的眼眸緊盯著他,語氣很是冰冷地對夏陽說到:“至少我不會殺了她最重要的人。”
裴雨澈的一字一句都是不急不緩地吐出,但每一個字都有蘊含著力量,一次又一次地抨擊著夏陽。
“重要的人?”夏陽反問了句,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是苦澀。
是的。
夏陽一直是個能夠完美隱藏情緒的人,但他又不同於高冷的麵癱般,麵無表情,而是每一次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得過分淡然。
甚至是懷疑他是否真的在表現出這樣的表情。
可這一刻。
這份苦澀暴露無遺,足以是說明了他內心的不敢。
“嗬,我還真不想承認。”夏陽冷哼了一聲說到,很快他又收起了一切情緒,再一次藏在了心底。
他並不是反駁邵宏不是邵綰兮最重要的人。
而是……
他該不該悲哀,他並不是她最重要的人?
是啊,對邵綰兮來說,他夏陽能算得了什麼呢?
漆黑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的哀愁與失落,他微微揚起嘴角,視線停留在了遠處的地麵,像是不願意與裴雨澈對視般,語氣有些不滿地說到:“但我希望你記住,你所說的話。”
夏陽突然說出的一句話,讓裴雨澈一頭霧水。
若非是這個房內隻有他一人站在夏陽的麵前話,他還真無法確定夏陽是在與他說話。既不看著他,又說著猜不出適合意思的話語?
“什麼意思?”裴雨澈問到,磁性的聲音很是平淡。
與此相較之下,夏陽的情緒一直低落著,許久才抬起了頭看向了裴雨澈。漆黑的夜與無盡的深淵相對。
誰也不知,是黑夜更加遼闊,還是深淵無法預測。
或許唯一能夠讓黑夜與深淵有所交集的,怕是他們都在期望著,那最璀璨的光亮吧。
可他注定是見不到了。
夏陽微微揚起了嘴角,話語中帶著滿滿的不屑對著裴雨澈反問到:“如果有天她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想她是承受不住這打擊的吧?”
但也隻有他自己清楚著,這番話,他不過是在嘲笑著他自己罷了。
注定的啊。
黑夜與白晝,終究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他和邵綰兮,也終究……不可能在一起。
畢竟,他做了一件,對邵綰兮來說,不可饒恕的事。
“這比殺了她最重要的人,還要殘忍。”夏陽低聲說著。
也許他該承認,裴雨澈所隱藏了十年的秘密,對邵綰兮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而他殺了她最重要的人,是不可饒恕的。
永遠。
都不可饒恕。
可夏陽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刻,他的心竟會是那麼地難受。甚至是他想問一問自己,複仇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那還多謝你的提醒。”裴雨澈冷眼看著夏陽說到。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是刻意要打斷了夏陽內心的想法,才說出口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