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她隔壁班。他很快地就變得很幹淨。她聽到很多女生在議論他,好帥。學習又很棒。聖誕會演,他坐在黑色的鋼琴旁,專心致誌地彈奏《獻給愛麗絲》,台下沸騰了。她愣在椅子上,看到燈光打在他發際,他的側臉那麼純淨那麼漂亮。
那晚回到家,她怯生生地叫他,“良生。”
他默默地盯著她看。不說話。
她突然覺得很委屈,淚水嘩嘩地就流了下來。
他慌了,上前一步來叫,“落落落落,你怎麼了。”
那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從那一天起,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他也保證過,她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而現在。他和她,卻像從來不曾相識。
淚水從眼角飛濺出來。
幾乎沒法呼吸。一呼吸心就特別疼。
她開始懊悔。不該聽從佳怡的竄啜,跟著她到這個小城來。什麼新開發的旅遊城市,有著春天小草一般的清新味道。她又不是沒來過。
她來過。她記得H城的每一條街道。很多時光流逝了,許多舊建設物被拆掉了。H城漸漸變得和所有城市沒什麼兩樣。高樓大廈,不滅的霓虹。
沒有什麼可看的。她真的不想來。
可是,還是來了。
也許,在踏上這片土地的刹那,她心裏也是在暗地裏盼望著的吧,也許也許,會碰上他。
這樣在心裏默默懷想的也許,她沒指望過會變成現實。
但真的。他出現了。像一場夢。讓人禁不住地懵懂悵然。他怎麼也會在這裏?這許多年來,她隻隱約聽說,他混在南方。潦倒或者發達,無人確知。她也不敢尋問。她沒有一刻遺忘過這個人。但永遠也沒有探詢的勇氣。悄悄流逝的十年時光,隻會讓溝壑越更深邃。果然,他們成了陌生人。
他好像更高了。成熟了許多。成熟得自然而然地拋棄過往。
她一個人先回的酒店。
關了手機。喝光了一瓶小城特產的野山葡萄酒。
躺在床上,仿佛躺了非常久,手機響起來好幾次。她不願伸手去接。頭有點暈,納悶佳怡怎麼那麼晚也沒回來。突然間自己嘻嘻笑起來。嗬。佳怡怎麼會回來。她的良宵總是千金難買。
笑著笑著眼角濕起來。
不知道佳怡的良宵,是不是與言良生共度。如果不是,又還能有誰。明明佳怡看他的眼神,那麼歡喜那麼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