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法師自從烏巢禪師處得了《多心經》,時刻用心念誦。一朝打開了門戶,靈光透現,作偈子說:

法本從心生,還是從心滅。生滅盡由誰,請君自辨別。既然皆己心,何用他人說。隻須下苦功,扭出鐵中血。絨繩著鼻穿,挽定虛空結。拴在無為樹,不使他顛劣。莫認賊為子,心法全忘絕。休叫他瞞我,一拳先打翻。現心亦無心,現法法也輟。人牛不見時,碧天光皎潔。秋月一般圓,彼此難分辨。

三藏自此心如秋月湛然澄空,光明無塵,心、法都已成空,連自己都忘掉了。

師徒一路不知經曆了幾多寒暑,終於進入了西方國土。眼前又見一座高山,唐僧對悟空說:“前麵的大山險峻,不知是否還有妖精,千萬要小心。”悟空笑著回答:“師父你又有些擔憂了,難道又忘了《心經》嗎?”唐僧回到:“我天天念,時時念,怎麼說我會忘掉!”悟空說:“師父你隻是會念,但是沒讓烏巢禪師講解其中意思。”唐僧微笑問:“那你懂得嗎?”悟空說:“我懂,我懂。”那一刻起,唐僧和悟空再不做聲了!

那一瞬間,唐僧與悟空心識神交,兩個修行者的真我在佛境裏相遇而笑;那一刻,看到徒弟既證菩提,三藏應是充滿喜悅。但是師徒都覺得語言是繁冗和蒼白的,所以至此不發一言。

對呀,莊子說:大聲稀音,大辯訥言。通曉了真理,見識到真理如此的簡單、平白,有什麼可說的呢?又說給誰聽呢?知道的人、了解的人,不用你去講;不懂的人,講了也是不懂,隻是徒增他的疑慮和煩惱罷了。

八戒、沙僧一旁不斷鼓噪,唐僧隻得喝住他兩個,說:“悟空參透的是無字的佛經,他得到的是真智慧。”也算是給了讀者一個交待:此時的悟空;再不是當初的頑猴了,業已脫凡人聖。

晚上睡覺,夢見和莊子又到濠梁。莊子化作魚,在濠水裏悠遊。見到我,露出頭來問我:“我隻在水裏呼吸,不懂得你們怎樣呼吸空氣,空氣是什麼樣子的?你怎麼用鼻子去呼吸的?難道是用意識控製它嗎?”我說:“我看不見空氣,也不用看,因為它到處都在。我也從不想著該怎麼呼吸,因為我已經忘了我還在呼吸。”莊子說:“對呀,這就是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你在道裏,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在道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