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趙先生一再說,他的身體還需要調養,要平心靜氣,要靜養、要調理,但是李弘基顯然不在乎。李弘基不怕死,尤其是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孫子,自己的血脈。
十年了,自己在這十年裏,沒有一天不想自己的兒子兒媳,還有那年僅八歲的孫子;在這十年裏,沒有一天,他不會為此事而暗自傷心傷感,唉聲歎氣;在這十年裏,沒有一天,他不是在睡覺前想著自己的兒子孫子如果還活著,自己將會如何如何,但是自己也知道,那隻是空想。
直到今天,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孫子,這對他來說是個奇跡,是個比讓自己死而複生的更大、更驚喜、更讓人激動萬分的奇跡。尤其是,自己不但找到了孫子,而且還不用死,可以陪著自己的孫子享受幾年,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幸福了。他這輩子不信佛祖,不信神仙怪論,但這個時候,他真的很感謝上天,他覺得自己突然變的有了奔頭,不再像以前,感覺自己無依無靠,混吃等死。
但是,自己和孫子的見麵,卻是那麼突兀,那麼匆忙,那麼短暫,那麼地夢幻。如果不是自己活了過來,如果不是別人跟他說,是李懷風救活了他,他自己都以為,這次又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幻想了出一個孫子和自己相逢。
現在孫子有了,可是又跑了。為什麼跑?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家裏,連他活著都感覺有壓力,何況一個不被認可的李懷風?
找到他,照顧他,保護他,這是李弘基最迫切的希望。他感覺,現在讓自己和孫子少在一起相處一分鍾,都是一種極大的浪費,都是白活。第一天還算沉得住氣,到了第二天,就開始逮誰問誰了,他每隔五分鍾,就要問別人找到了沒有,有沒有什麼消息。一邊假裝輕描淡寫地說,誰找他回來,我就記得誰的好之類的話。
隻是問回沒回來,倒還好說,關鍵他還問別的。
對著李宏業道:“宏業,你覺得我孫子是像我還是像他爹?”
李宏業愣了愣:“像……像你吧?”
李弘基立刻一拍大腿,興奮地道:“我也這麼感覺,他爹長的太秀氣,不像個硬漢,你看我孫子,菱角分明,那股英氣和豪爽的勁頭,多像我年輕的時候啊?這小子一看就是個踏實的主,我就感覺,他一點都不浮誇,跟咱們府裏長大的這些孩子,就是不一樣。”
李弘基又問:“你覺得,這小子功夫怎麼樣?”
李宏業為難地道:“挺……挺好的……不過似乎是個中四門而已……。”
“怎麼樣!?”李弘基道:“一個散修能自己練到這個程度,這可不簡單啊?我當年十八歲也沒有他這麼好的造化啊?他十八歲就有了黑色戰雲,而且我抽他戰雲的時候,你猜怎麼著?他那個量啊,大的嚇人啊,我就沒見過戰雲這麼多的孩子!不,大人我也沒見過啊?你說他哪來的那麼多戰雲呢?”
李宏業心說我哪知道啊?
李弘基自己舔嘴吧嗒舌地道:“哎呀,這個孩子有出息啊,還有,他還會針法,你說,我不行了,我孫子就來給我救活了,這是不是緣分?這是不是血緣指引著他,來給我老頭子續命呢?嗯?天底下還有這麼巧的事兒。”
李宏業受不了了:“大哥,我那邊還有事,我去忙了。”
“忙啥啊?你今天啥都不用忙,你就跟我好好聊聊這個事兒……,哎你說,這孩子以後在我跟前,是練流雲劍呢,還是練我的本門的九天星辰訣呢?嘶……我感覺他的根基紮實,不想咱們府上的這些晚輩,都舍不得下死手去教,舍不得讓他們吃苦,結果個個根基浮躁。這個小子的根基打的牢靠,一看就是在江湖上沒少惹是生非的家夥,嘿嘿,這點像我,像我啊。”
李宏業為難地道:“大哥,其實……這事兒啊,咱們得冷靜點看,畢竟……。”
“哎!”李弘基開始抹眼淚:“這孩子這些年指不定吃多少苦呢,我這個當爺爺的,你說我有什麼用?還有,你是他的二爺爺啊,你有什麼用?”
李宏業站了起來:“大哥,你等著……我去給你吧孫子找回來,你等著啊……”
“哎……你怎麼走了?你回來啊……你回來,我花還沒說完那呢?”
李宏業也七十來歲的人了,撒丫子就跑,跟野麅子一樣,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