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吃完之後,太陽也徹底落入了地平線。張伯和小張子陪著張嫂在附近溜達消食,淩夜揣著心事留了下來,幫著點亮了門口的一對大燈籠,歐陽青坐在屋簷底下哼著歌洗著碗筷。
淩夜滅掉了火折子,推開竹門款款而入,遠遠地便看見歐陽青挽著袖管,十分麻利地洗刷著鍋碗瓢盆,絲毫沒有龍仙派掌門人、崆印派大公子的樣子,倒也頗有些農間小哥的意味。她歎了口氣,轉身合上了竹門,心裏思忖著,歐陽青否認他們之間的婚事也好,畢竟自己做過太多對不起歐陽青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坦然麵對。
“喂,過來幫我洗洗,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要去市集一趟。”歐陽青衝她吆喝著。
淩夜原是要衝歐陽青發氣的,憑什麼自己要幫他洗碗來著,但是她心裏對歐陽青有愧疚,便也一聲不吭地坐在了歐陽青剛才坐的地方,挽起了袖管。此時歐陽青已經站起身來,將圍裙圍在淩夜的身上,她淡淡地說道:“我不用。”
“那好吧。”
歐陽青隨手將圍裙搭在了一旁,放下袖管,心情十分愉悅的哼著歌遠去了。
淩夜不甘心的偷偷看了歐陽青一眼,誰料他根本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淩夜也就越發和自己較起勁來,手裏刷著鍋卡擦卡擦作響,似乎要把鐵鍋都一分為二似的。
“我都沒問你出去做什麼,你倒是端起架子來了!看不出我心情不好嗎?什麼喂來喂去的,我有名有姓,你不知道嗎?”淩夜手中一用力,洗碗的髒水頓時濺了她一臉,驚得她趕緊跳了起來,一身的狼狽。
其實歐陽青根本就沒有離開,他隻是站在竹門外的大燈籠下看著淩夜,見淩夜這般和自己慪氣,他自然也是知道原因的,心裏便越發開心起來,這才轉身朝張伯剛才私下告訴他的一個地方信步走去。
待到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張伯一家都已經散步歸來,歐陽青卻還沒有回來。淩夜原本就有夜視的本領,即便院子裏除了朦朧的月光什麼照明都沒有,她依舊把院子都收拾好了。張嫂由衷地感歎道:“當真是以把好手啊!誰娶了你,便是他的福氣啊!”
淩夜頷首,並未笑意,張嫂也沒在意,握著她的手笑道:“你們的房間我已經布置好了,想到你們還沒有過門,就給你們收拾了兩間房。來,我領你去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盡管告訴嫂子……”
張嫂領著淩夜看了一圈,屋子陳設簡單,一張雕花的木頭床,籠著幔帳,還有一張方方正正的桌子,兩根普通的木頭凳子,便什麼也沒有了。淩夜點了點頭,笑道:“很是合我的意,就怕嫂子當我是外人,過於鋪張了。”
“鄉野之地,即便是想要鋪張,也沒這個力啊!”張嫂說笑著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淩夜待張嫂走遠了才合上門,桌上燃著已經過半的蠟燭,她並沒有睡意,便推開了窗戶。窗戶正對著院子的竹門,歐陽青隻要一回來,她定能第一眼看見。但是眼下,月光淒淒,竹影婆娑,竹門外唯有隨風搖曳的燈籠影子,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