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迷路了。\t
在這霧靄茫茫的阿尊山,看不到盡頭,遠遠的斜峰處,太陽慢悠悠的墜落,隻露出一牙淺金色的光芒,漸漸黯淡。天地浩大,雲霞翻湧,風也越來越緊,幾乎要把人卷起來吹走。
聽說阿尊山很大,我一直沒有見識到,這次才算真正體會到了。
我們在雪地上走了很久,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眼睛被傍晚的風吹得睜不開,而身體很冷,如同冰塊。哲在把他的圍巾全部圍在我的身上,然後伸出雙臂緊緊抱著我,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我打著顫,把他的手放在懷裏,企圖能夠給出一絲溫暖。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還在和熙的陽光下,嘻嘻哈哈的趕路。以為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可是卻不知為何,前方突然出現裂縫,很長很寬,似乎是突然開裂的,不得已改了道路。
道路一改,我們就失去了方向,原路返回,居然越走越深,再也沒能找到當初的路。
當時也並沒有多緊張,直到一小時前,陽光黯淡,風吹緊,不知什麼地方吹起了刺耳的哨聲,在山穀間回蕩,犀利的碰撞石壁。
那時我們並不知道這哨聲代表什麼,如果知道,一定不會繼續走下去。
阿尊山,阿尊山,迷霧一般的阿尊山。
“天快要黑了。”關熙正的聲音被風帶了過來。
他獨自走在前方,黑色的身影在風中顯得那麼不真實,風狂吼著從他身邊卷過,將他的圍巾帶出很長很長。他顫抖著手,僵硬的手指已經無法將地圖展開,隻能用手掌一遍一遍的抹平。
南宮可旋抱著阿語,同樣用圍巾包裹住自己和阿語的脖子,露出一雙英氣秀挺的眉毛,眼睛幽黑深亮,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身後是韓孝藝,已經凍得麵色慘白,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中途她摔倒了無數次,嬌弱不堪,實在無法支撐下去,可是她又不得不堅持下去,因為一旦落後,就再也無法趕上來。
“熙正,你能確定我們所在的方位嗎?我們是從早上開始出發的,中午也沒有迷路,還像山上的廟裏借了開水……該死!太陽落了,要變天氣了!”
南宮可旋的聲音帶了一絲驚恐,因為太陽一落,代表著前麵的路更加不好走。如果無法走出去,代表今晚我們要被困在山裏。阿尊山雖然沒有野獸,可是我們的背包裏,隻有少量的食物,並沒有更多的禦寒裝備。
“我們會被凍死嗎?會嗎?嗚嗚嗚我好害怕,這是哪裏我要回家!熙正,熙正,你找到路了嗎?啊!救命,救命呀!!!!好冷,我好怕……嗚嗚嗚,救命呀,救命!”
韓孝藝突然尖叫起來,雙手捂著臉,哭泣著歪在雪地裏,無法動彈。
她的情緒有些崩潰,聲音微弱。每個人都處在一個精神集中的最高點,她突然一鬧,嚇得各個臉色發白。阿語本來咬著手指,縮在圍巾裏一動不動,被韓孝藝一下,也控製不住的哭起來。
關熙正沉默的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把韓孝藝從雪地上扶起來,然後緊緊摟進懷裏。韓孝藝剛開始渾身顫抖,拚命打著關熙正的後背,嗚咽著說不出話。關熙正把她的拳頭收在腰間,摟的更緊。
他的聲音,那麼可靠,那麼堅定,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將過去,而我們始終站在陽光下,“孝藝,冷靜點,我們會走出去的!”
他將韓孝藝的雙手放在嘴邊哈氣,給予溫暖,濃密漆黑的眉毛下,一雙眼睛堅定如初。
“熙正,我害怕……我害怕……”韓孝藝最後終於能夠冷靜一點,說出零碎的字眼,“我……我怕……你不能丟下我……我隻有你一個……爸爸說過,這是你們欠我的……不許你丟下我……”她哭的很傷心,靠在關熙正身上,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我不會丟下你的,不要哭了,嗯?”關熙正輕聲哄著她,“緊緊跟著我,我就不會丟下你的。”
“嗯……嗚嗚……”韓孝藝擦幹眼淚,眼眶通紅,可憐兮兮的看著關熙正,他走哪裏,她就跟去哪裏,手中緊緊抓著關熙正的衣服。
我抱起阿語,捏了捏他的小鼻頭,“阿語,不許哭,你不是答應我要當男子漢的嗎?就你這膽小的摸樣,誰會信你?”
阿語抽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緊緊抓著我的袖子,“嗯,我不哭了。”
“乖,不要怕,我們都在你身邊。”
我親了親他潔白的額頭,然後抬眼看著關熙正,笑出八顆整齊的牙齒,“班長大人,我們全看你的了,誰都能哭,你可不許哭哦!”
關熙正聽了我的話,登時好笑的回看我一眼,豎起的衣領將他的下巴襯得更加刀削般有型,冷冷的,沉靜的。他朝我伸出手,卻在半空中停下,向前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