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篇(1 / 2)

夕顏取了嚴天沐丟下來的包裹,背好,之後重新回到雷堯躺著的地方。

他還沒醒。嚴天沐的包裹裏還有治傷的藥。她便到溪中取了水,用微濕的帕子清除他手上的血跡和髒汙。他的手指纖長,上麵的繭子也絲毫無損它的美麗,這樣優美的手應該是握著長笛,在明月之夜花香清嫋的園中,吹笛到天明。當刀的銳利和手上的溫柔和諧著,就生出了一種殘酷的美。她輕柔的擦拭著,怕弄痛他,完全擦淨後,把藥灑在傷口之上,再用幹淨的布包紮好。

他的臉上,應該是被樹肢和尖石所傷,有輕微的劃痕。夕顏伸手在他鼻下試探,發現服過藥後,他的呼吸比之前更加平穩,再聽聽心跳,也更加有力了些。這個發現,讓她十分高興。

她一點一點,細致的溫柔的擦拭著他的臉。漸漸偏西的陽光,有幾絲柔和的灑在他的臉上,上麵新生的胡須有幾分頹唐,夕顏的手掠過他的胡須,有些紮,有些癢,她歪著頭,微微的抿著嘴,細細的端詳著他。他的臉上有太多的滄桑和疲憊,那個溫和從容的恭王爺,那個有著如沐春風般微笑的恭王爺,正在命運的操控中掙紮著,昏迷中仍然緊鎖的眉頭仿佛在訴說內心那份沉重的失落和軟弱。她可以擦去他臉上的汙跡,卻無法擦去上麵的憂傷。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醒來,還有人在等著你,夕顏心裏暗暗的祈求,姐姐蒼白的臉和眼前黑瘦的臉交織著,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隨著天色漸沉,崖中涼意漸起。

夕顏不敢隨意移動他的身體,隻能等他醒來。這個地方也沒辦法點火,全部都是厚實的幹草,若是不小心燃著了,估計會被燒死在這裏。她將帶來的所有衣服,全數包裹在他身上,自己躲在石壁下的凹條中。沒什麼幹糧,就是幾個饅頭,她覺得有些餓,饅頭又幹,隻得蹲在河邊,就著河水啃了幾口。冰冷的水一下肚,感覺五髒六腑都凍成了石頭一般。

“真是悲慘。”她看著溪水上的光線漸漸微弱下來,舉目四眺,空蕩蕩的,隻有淩厲的峭壁沉默的矗立著。想念熱騰騰的飯菜,和柔軟的床被,這些簡單的幸福原來也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得到滿足。這次回去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絕對不會不吃飯不睡覺的浪費幸福的機會。

她慢騰騰的從溪邊站起來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折裏回去。她含了水在嘴裏,冰的她臉都快沒知覺了。堅持了一會,感覺口中的水沒了涼意,她俯下頭,慢慢渡到他口中,讓他咽下。

雷堯動了動,腿上傳來的劇痛讓他昏沉的大腦清醒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從崖上墜落。他試著動動胳膊,才注意到身上蓋了衣服,掙紮著抬起手,看到手上已經被包好。雷堯訝異。他勉強支起身子,四處看看,發現不遠處的石壁下,隱隱有個蜷縮著的身影。

“喂。”他嗓音嘶啞。“你是誰?”

夕顏正勉勉強強的睡著,渾身發冷,她緊緊的蜷起身體。朦朧間,她聽到有人在喊。她嘟囔了下,迷迷糊糊的看過去。

他坐起來了?她猛的清醒了,連忙鑽出來,跑到他身邊。

“你怎麼樣?”她急切的問。

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有岩石擋了月光,白日裏也是處陰涼地。黑暗中,雷堯根本無法看清她的臉,可聲音卻聽著熟悉。

“你,是誰?”他遲疑的問。難道這山下也有人居住?

“你到底怎麼樣了?”夕顏忽略他的問題,她隻想知道他要不要緊。

“是你救了我?”

“廢話,這旁邊還有別人嗎?”夕顏鬱悶,“先別說沒用的,你現在感覺如何?有哪裏不對?”

她的話,讓雷堯不知怎的,竟然笑了下,盡管在這種境遇下,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別的還好,腿,可能斷了。”

“那怎麼辦?”夕顏發愁。那他豈不是連挪到繩子處都很費力了。

“現在什麼也看不到,隻能等天亮了。”雷堯盡量輕鬆的說。忍著痛。

“很痛是不是?”夕顏問。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明白肯定不會象他語氣裏那麼無所謂。她從身上摸出一個小袋子,從裏麵拿出些葉子。

“來,張嘴。”她一隻手扶著他的臉,另一隻手抓了些葉子要他張嘴,“這個可以止痛,你含在嘴裏嚼,把汁水咽下去。”

她的手比他的臉更冷,可她的呼吸卻是那麼溫暖,他張了嘴,牙齒不小心觸到了她的手指,她象是一點都沒感覺到一樣,把手裏的葉子都送到他嘴裏才停手。

夕顏跪在他旁邊的草地上,很自然的把滑落的衣服搭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