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打開。弓箭手在城頭一字排開。周國選在了城前簽約,雙方要從各自的一方走到已經安排好的位置,上麵已經放置好了物品。這樣的簽約,誰都無法對對方進行檢查,是不是攜帶兵器、會不會發生意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夕顏獨自一人從城中出來,對麵的遠處,另一個華服女人也正走過來,她沒帶士兵,隻有侍女隨身。夕顏在城下回頭看看,城頭戒備森嚴,可是當兩人是麵對麵的時候,弓箭手有什麼用處?也許是為了防止出了什麼事情,對方逃跑了,沒得麵子挽回。她摸了摸身上的短匕首,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保住尊嚴。她自嘲的一笑。
嚴天沐和雷堯站在城上,目送著她的背影,夕顏拒絕讓秋鶯跟著,說是怕累贅,不如說是怕連累,危險的事情,去的人越少越好。她穿了明黃色的宮服,柔順的黑發在陽光下反射出紅金色的光,麵容沉靜,脊背挺直,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她們兩人向對方行了禮,然後靜默的坐下,拿出章。各自敲了。交換的時候,相互打量了對方,周國的妃子,眉眼間全是霸氣,她冷冷的看著對麵的夕顏。和自己一樣的倒黴鬼。夕顏從容自然,仿佛不是來簽約,隻是和陌生人偶爾共坐一桌。走到桌前的時候,她才發現,周圍都是暗藏的周國士兵,一個個眼閃精光,不是普通的士兵。可她有退路嗎?除了硬著頭皮,還能怎樣?
“好了。”夕顏卷起桌上的約書。
“聽說你是安王的寵妃?”那女人忽然開口,譏誚的說。
“是嗎?那你也一定是周王的寵妃?”夕顏微笑著說。
明光閃過,一隻長劍直指她的心髒處,“我不喜歡你說話的口吻。”周妃輕巧的拿著劍。
“我也不喜歡被人威脅。”夕顏還是笑著。她的動作好快。不知道哪個大王會讓這樣的女人睡在自己的身邊。周王會嗎?
“不是威脅。”周妃的手微微一使力,劍尖之處便見了血。周妃笑得若無其事。
夕顏皺了皺眉,低頭看看身上的血跡,“告辭。”她略微後退一步,避開周妃的劍鋒。
“我不會殺你的。我們兩國之間的戰爭不會這麼輕易停止。”周妃將劍放下,隨意的在侍女身上擦擦。
“你我都不是有資格說話的人。”夕顏冷淡的說,轉身往城池方向走去。她將手中的約書越捏越緊,然後又鬆開。來時的路更加漫長,她覺得後背心都是涼的,她收緊自己的身體,防備萬一有什麼,可以不那麼痛。她走著,腳底象是墜了鉛。當終於到了城門時,她看到了等在那裏的人。他們個個神色平靜,無所謂的等待著。她突然覺得荒唐和可笑。她一直抬著胳膊,用袖子遮著傷處,她的目光掃過,最後停在了雷堯麵前。他還是那麼憔悴,但憔悴的讓人怨憤,一個失敗的將軍。她將約書遞給雷堯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她脫下衣服,發現傷口不是很深,但直指要害。上麵的血跡很刺眼。她努力的忍著,可眼淚卻洶湧而至。
好怕,好累,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忍耐著、克製著、堅持著,這一切都值得嗎?有什麼是自己想要的?有什麼是值得讓自己如此去付出。她恨透了那四麵牆,也恨透了裏麵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