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天魔扶住女兒肩膀,見崔燕兒坐在地上,頭頂白氣慢慢凝聚,口齒不清地叫了一聲“爹”,連牙齒都打戰起來。崔天魔一看女兒模樣,立即從懷裏摸出補心丹給崔燕兒服了,轉頭斜睨躺在地上的陳絢寧,“你們與常無和有何瓜葛,他竟會把冰銀針送與你們?”
躺在王羽清懷裏的陳絢寧此時緩緩睜眼,掙紮坐了起來,虛弱地冷笑道,“冰銀針不假,常無和是個什麼東西?”原來適才陳絢寧拚著生命危險,悄悄把三枚冰銀針藏在發間,崔燕兒這一掌發力極大,冰銀針便全都刺入了自己的手掌之中。
這冰銀針乃是王陳二人離開無常穀時,玉如煙悄悄送與陳絢寧的,這次陳絢寧急中生智,而冰銀針又威力驚人,冰氣一旦入體便會內力凍結,極難化去,直到冰氣自己渙散為止,才能逐漸恢複體力。這也賴於無常門無意取人性命,否則此時崔燕兒就算內功再高,也已武功全廢,再不能用力了。
崔天魔見陳絢寧如此說,知道著銀針不是常無和之物,倒也鬆了口氣,但也不敢拿崔燕兒的生命開玩笑,沉吟片刻,一隻手放在崔燕兒頭頂緩緩輸入真氣,助她抗寒,一麵向陳絢寧冷冷道,“那解藥先拿來”。
陳絢寧有氣無力地笑道,“就不給,看她凍僵了,內力全失才好!”原來玉如煙曾告訴陳絢寧,常無和的冰銀針增加了數種劇毒,中者無救,此時正好嚇崔天魔一嚇。
崔天魔果然關心則亂,咬牙道,“若是燕兒有事,老夫就拉你這臭丫頭墊背!”麵色連變數次,皮膚底下紅得幾乎如要滲出血來。
王羽清跟隨崔天魔多年,知道陳絢寧這一句已經闖下大禍,現在不管有沒有解藥,崔天魔殺心一起,便天王老子也勸阻不了,當下不敢怠慢,將全身力量凝聚,身如滿弓蓄勢待發。
台上一片混亂,台下眾人也紛紛緊張關注,吳道生手中長劍緊握,本證雙足蓄力,若是崔天魔真的出手,便都要去相幫王羽清和陳絢寧,即使準備看好戲的如瀟湘公子和鍾相等人也是捏著一把汗,生怕雙方鬧個兩敗俱傷,反而不利於己。
陳絢寧還不知自己一隻腳已踏過了鬼門關,見崔天魔神情大異,嘲笑道,“你家女兒便是女兒,別家的女兒便不是女兒了?”
崔天魔先與心圓禪師打了一場,頗傷了點元氣,適才又與萬素音鬥了上百招,此時再要出手,隻覺有些力不從心。但一想到女兒之事,心中便有些異樣的衝動油然而生,一時胸中一股熱氣升了起來衝進大腦,一陣迷亂之下,強逼著自己把血魄功提升到最高的第八層,對著王羽清和陳絢寧虎視眈眈。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王羽清不願坐以待斃,卻也無法可想,隻能護在陳絢寧身前,凝神屏吸。
忽聽崔天魔大喝一聲,手起一掌如排山倒海,裹脅著逼人的香氣向王羽清身後的陳絢寧抓來。王羽清準備多時,不顧螳臂當車之險,出盡全力一掌去擋,同時吳道生、本證二人也一齊出手,飛縱上台。場外眾人一片驚呼,隻聽得爆豆般劈劈啪啪聲不斷,崔天魔身形之快幾乎沒人完全看得清楚,王羽清先擋了崔天魔狂風暴雨般的一擊,身後吳道生和本證也一起趕來,接下崔天魔餘下的數掌,這四人中,崔天魔是絕頂高手,王吳本證三人也都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但即使如此,以三敵一還是落在下風,王羽清首先受了崔天魔全力一掌,渾身如要散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忙運功按住。吳道生和本證二人堪堪隻能擋住崔天魔,卻無法還手,與崔天魔對了數掌,胸口如受重壓,幾乎喘不過氣來,王羽清換口氣,大喝一聲,也加入戰團。
這一番相鬥比之之前於堅奇林以及崔燕兒王羽清等人相鬥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崔天魔的八層血魄功威力之驚人,之前眾人根本無法想象。心圓禪師見崔天魔神情凶惡,竟似乎已完全失去了自我控製,有走火入魔之象,身形一起,便縱上台來替雙方解圍。
電光火石之間,崔天魔又向三人各出一記劈空掌,將三人震得紛紛倒退,心圓才堪堪趕到,擋在眾人之間,白須白眉隨風飄起。
三人中吳道生功力最深,首先緩過勁來,本證次之兀自條理內息,而王羽清剛才本就受了一下硬的,適才拚鬥又出了全力,此時隻覺渾身如要虛脫,根本提不起力氣來。
崔天魔癲狂之下,又是一記重手劈來,心圓雙手向外一分,卸了這一招,兩個人齊齊向後退出數步,崔天魔首先站定,晃了兩晃,雙目赤紅如火,心圓吐出一口鮮血,白須之上一片鮮紅,顯然受了很大的內傷,“崔天魔,莫要再濫殺無辜了!”
陳絢寧見自己一句小小的氣話,險些害到他人,心有餘悸之下仍舊倔強,向崔天魔輕蔑道,“這冰銀針隻有一時之痛,並無害命之能,本來就不同於常無和的那種,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算什麼英雄好漢?!”
崔天魔眼中的狂亂因功力的大量消耗而稍稍緩解,殷紅的麵色逐漸消退下來,換而露出頹然蒼白的臉,呆呆看著崔燕兒發青的麵色出神。
崔燕兒體內寒氣漸漸消退,但仍全身無力,此時睜開眼來,正看見那老婦萬素音站在台前,一雙渾濁的眼珠子精光四射,不由一聲驚呼,顫聲道,“你,是你!我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