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是大夏南部的益州、利州、梓州與夔州四省的合稱,是大夏與南邊大陵的交界之地。若是南陵的夷人想要攻進大夏,這益州便是南陵進犯大夏的必經之腹地,昆陽城是益州的首府。
昆陽城是依山而建的,城內以廣渠路為中軸線,廣渠路以北的城北是成平王府以及昆陽城護城軍衙門、巡防營衙門,城東多是官府,城西則多是民商居住,城南則多是集市與商鋪。
益州巡撫衙門楊府與成平織造府孟府都位於昆陽城的城東,相隔不過兩條街。這天隅中巳時,孟世仁馭馬而行,後隨行著兩輛掛著‘孟’字的馬車,前車內是孟夫人、孟世伊帶著辛嬤嬤等人,後車是孟世佋與他的貼身隨侍。
昨夜孟世伊被紛雜錯綜的事情擾的沒得好睡,便在車內小憩。孟夫人見女兒疲憊的神態,便拉來一輕薄的錦緞披肩輕輕給孟世伊蓋上。
車外馬上的孟世仁引著路,恍惚看見行進的前方路上圍著許多人,不知是何原因。圍觀的人將前方的路確是堵了,孟世仁便支會車夫停下,又向車內的孟夫人道:“母親,前麵的路讓人群圍住了,兒子去看看情況。”說罷便駕馬過去查探。
孟世仁問過圍觀的路人,略略得知了原是一對兄妹攔住了益州昆陽府尹的張大人的轎子在告狀,便去告於孟夫人。
“籲”孟世仁回到馬車旁,向車裏的孟夫人道:“母親,人群一時半刻散不了,要不我們繞下路,隻是稍有耽擱。”
“前麵怎麼了?”孟夫人聞得孟世仁的話,問道。
“有對兄妹攔住了府尹張大人的轎子告狀。”孟世仁便向車內回道。
車內正小憩的孟世伊恍惚感到馬車停下了,本就沒有睡沉便緩緩地睜開眼,此時聽到了孟世仁的話,突然想起來了,上一世去外祖家的時候也是在路上碰見了這事。若是同上一世一般,那告狀的這一對兄妹應是礦山上的人家,那礦主逼迫那哥哥代出了礦難的父親做工,那妹妹擔心自己兄長,兄妹兩個無奈下攔街告狀,後來礦上的事解決了,兩人還都有了好前程。
那個哥哥叫穀域,被進了成平軍沒一年就連跳幾級,一路青雲做到了驃騎營先鋒都督,妹妹叫穀雲也是進了成平王府跟了王妃。
當時城內的人都在議論,說是這兩人因家禍得了大福報,消息在昆陽城傳遍了,以至於連足不出戶的孟世伊也是知道的。隻是上一世的孟家人都是不好事的人,加上那張大人也是接了狀子了,便繞開了路直接去了楊府。
此時孟世伊想了想,雖然不知這兩人是不是就是上一世那穀家兄妹,但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母親,不如去看看罷,想來也是可憐人,若是能幫上一二也好,總歸繞路也是耽擱,若是事情解決咱們也就順勢過去了。”孟世伊想的是如若真是那對兄妹,能認識若再幫上一幫,那也許就是對孟家有利的好事,便想著去看看。
孟夫人是個心軟的人,聽聞孟世伊如此說,便向車外的孟世仁道:“也好,仁兒我們去看看罷。”
一行人便繼續前行,隻見還沒走幾步,張府尹便接了狀子走了,人群也稍有些散開,孟世仁向馬車內道:“張大人接了狀子了,隻留那對兄妹還在路旁,兒子先行去再詳細問問罷。”說罷駕馬向那對兄妹行去。
“母親,我們也去問問看。”孟世伊想了想,又向孟夫人道:“弟弟太鬧,就讓他在此等我們罷。”
“好。”孟夫人回道,她也怕孟世佋出什麼幺蛾子,便囑咐辛嬤嬤照看後車的孟世佋在此等候,自己這輛車則跟上孟世仁。
孟世仁騎馬行至那對兄妹跟前,便下馬拱手向前行了禮,語氣謙和地問道:“這位兄台,在下孟世仁,有事想向兄台詢問,若有唐突還請見諒。剛剛在下見兄台與令妹攔住府尹張大人的轎子,似是有冤情陳訴,不知是何冤情,能否告知在下一二?”
穀域看著麵前這位向自己問詢的公子,年紀不大,約十六七歲左右,眉如墨畫,朗目清明,語氣謙和又中肯堅定,談吐之間透著文人雅士之氣息,便知此人不凡,應是出自書香門第,這城東又多是官家衙門,看來這位不知是哪個衙門的公子。
穀域上前還禮回道:“這位公子客氣了,小人姓穀單名一個域,公子叫小人名字便好。小人本就是一鄉野粗人,家住昆陽山區的昌渝山礦區附近,家中原本是農戶,小人與小人這妹妹還很小的時候,娘親突然染上重病,家中沒有銀錢,爹爹隻好無奈之下賣了田地為娘治病,錢後來不夠用了,爹爹便與昌渝山的礦上簽了死契做了礦工,換來了錢為娘治病,可是娘親還是病逝了。前些時日爹爹做工的礦山上出了事,爹爹和其他的礦工全被埋在了礦裏,事後那礦主不僅沒有賠償致歉,還說爹爹欠他錢財要小人接下爹爹的活繼續做工還債。天地良心!小人家雖是貧苦人家,但道義還是懂得,爹爹從未欠人錢財,哪怕小人兄妹二人長大了,家中寬裕些了,爹爹也道當初簽了死契不能反悔。如今這礦主分明是強詞奪理、巧取豪奪,小人與妹妹被逼的走投無路,無奈之下便進了昆陽城,打聽到府尹張大人每日會從這裏路過,便攔了轎子當街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