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先是寂靜一片,緊接著,那些叔伯們小聲的商議起來,良久,一位留著長髯的長著站起來說道:“大嫂,並非我等不同意曲殤接任家主,而是家規中明確規定接任者須有嫡子才行,如今雲紫隻是懷孕,還不知男女,接任家主為時過早了些吧?”
“二叔莫要擔心,老身早已將劉禦醫請來,眾所周知,劉禦醫擅長千金科,莫說胎兒一月有餘,便是剛剛懷孕,也能通過號脈知道男女,來人啊,請劉禦醫。”曲母胸有成竹的說完,看到剛剛進門的劉禦醫,一張保養得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雲紫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一般坐在那裏,看著曲家內部的潮起雲湧,勾心鬥角,特別是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兒竟然是曲殤接任家主的籌碼時,心中一片悲哀。
曲殤千方百計的將她娶進門,不惜用一座金山換取皇上的一張聖旨,所為的也不過是她腹中的這個胎兒,如果被劉禦醫號出是女孩,他是不是便會立刻冷眼相待,將她丟棄一旁,即便是個男孩,他看重的不過是孩子,而她雲紫不過是跟著孩子沾了光吧。
可惜,他不明白,這樣的沾光,她從來不稀罕,雖然在沒進門時就知道,曲家是一個人心複雜的大染缸,再單純的人進了這座府邸,也會變得陰狠冷絕,沒有真正的人情而言,她還是忍不住靠近他,隻不過是貪戀他身上那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和溫暖,是她錯了嗎?
沉吟間,劉禦醫已經號完脈,一臉喜氣的對曲母說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少夫人腹中胎兒是雙胎,一男一女,俗稱龍鳳胎,大吉之兆啊。”
現場一片抽氣聲,在這個社會,龍鳳胎是吉兆,寓意龍鳳呈祥,福澤綿長,怎能不讓人吃驚?現場最開心的莫過於曲母,曾經對雲紫的心結仿佛一瞬間解開一般,竟從台上走下來,走到雲紫身邊,把手腕上的兩個通體碧玉的鐲子擼下來,套在她的腕上。
“乖孩子,你辛苦了,這鐲子名叫龍鳳鐲,曾經是高祖皇帝送給皇後的物事,後來輾轉被殤兒的父親所得,送給為娘做了定情信物,如今,娘將它送給你,祝你和殤兒幸福美滿,子孫興旺。”
雲紫感覺到,這才是曲夫人的心聲,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算真真正正的接納了自己,多麼具有嘲諷意味?都說母憑子貴,她的孩子尚未出生,便已感受到了子嗣帶給她的好處。
“謝謝娘。”她低聲說完,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身邊的曲殤,隻見他正一臉驚喜的盯著她的肚子,幽深的眸中波起雲湧。
果然,他也是因為孩子才接納她的,雲紫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啊沉,沉的她渾身脫力,再也坐不住的靠在曲殤的身上。
“你怎麼了?紫兒,可是不舒服?”曲殤伸手攬住她的腰,對曲夫人說道:“娘,孩兒先帶紫兒回去休息。”
“對對對,身體要緊,劉禦醫,煩請您再走一趟,為雲紫再診治一番。”曲夫人示意下人呈上一盤金子,劉禦醫謝過了,跟在曲殤後麵去了後院。
診斷結果,不過是有些乏累而已。雲紫躺在床上休息,曲殤命月牙近前伺候著,自己則又回了議事廳。
月牙端著一碗補湯過來,一邊吹著,一邊歎息:“小姐,你真厲害,不僅一舉得子,還一次得倆,龍鳳胎啊,多少人盼著卻得不到的,您真是命好。”
“是嗎?”雲紫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繼續裹著被子,雖是隆冬季節,怕她冷,曲殤還吩咐多生了兩盆炭火,月牙的熱得穿薄衫了,明明很暖和的屋子,她卻感覺不到溫暖,還是把厚厚的棉被往身上蓋,也許,她的身體並不冷,冷的是心吧。
曲殤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家主之位,接任儀式很繁瑣,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在新房露麵。一忙便是七天,終於,儀式結束了。
風塵仆仆的曲殤從外麵進來,眉宇間盡是疲憊,神情卻還不錯,俊臉上洋溢著的喜氣掩也掩不住,他穿著一襲藍色的錦袍,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絕代風華。
“紫兒,為夫這幾日可真忙死了,連抽空過來看看你的時間都沒有,你不會怪我吧?”曲殤剛從外麵進來,大掌握著雲紫的手,有些冰涼。
“涼。”雲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抽回手,繼續躺著。
“孩子還聽話吧?”曲殤伸手摸上她的肚子,滿眼期待和慈愛。
“嘻,還是一團血水,有什麼聽不聽話的?”雲紫冷笑一聲,這孩子可真金貴,雖然自己的孩子自己也疼,可曲殤的這個態度就是讓她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