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詩楠就回娘家去了。臨走的時候,她給楊震撂下話:房子什麼時候裝修好,她就什麼時候回來。
楊震說要送她回去,但是詩楠拒絕了。理由是:你還有表弟們要陪。
因為周末,張琪和秦升又回娘家去了。劉世容還像往常一樣,到樓下散步。天氣越來越涼,老太太特意穿了那件生日時候張琪給她買的外套,看上去年輕時尚,還保暖。
她每天都下去遛彎,基本上要到做中飯的時候才回家去,她喜歡看小區裏那些活蹦亂跳的小孩子們,即便不能去抱,不能去親可是她還是能找到心靈上的一些慰藉,即使慰藉以後是滿滿的失望與空虛,可是她還是想要每天出去看看。
剛走出單元門,老遠就看見小區假山處有一老頭抱著小孩子,那老頭越看越熟悉。劉世容快走幾步,然後在那人身後打量了一番,然後一拍手,驚訝的叫道“老宮,是你嗎?老宮?”隨即又想到上次這樣稱呼人家被其他的人誤解,所以馬上改口“宮先生是你嗎?”
老宮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劉世容,也驚喜萬分。
“小劉?”
“你什麼時候來的宮先生?”劉世容迫不及待的問。她每天都下來走走,為什麼一直都沒看到他呢?
“我昨天晚上來的。”宮先生抱著外孫看著假山上的潺潺流水,臉上有些落寞的情緒,劉世容看在眼裏,卻不知道該不該問。
“這次打算呆多久?”劉世容問。
“這次…說不準,可能不走了,也可能呆幾天就走。”宮先生把寶寶放在嬰兒車裏,推著車子往另一個方向走。
劉世容跟在他身後,不知道為什麼再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他眉眼之間總有幾分落寞和難過。
“哦!”隻是簡單的一個字。似乎再也找不到什麼共同語言了,不像之前認識那樣,他們會談很多,她會邀請他去家裏喝茶,她會主動幫他哄小外孫,可是這一次竟然是那麼生分。
“小寶多大了啊?”劉世容接著問。
可是宮先生卻看著遠處的一顆桂花樹發呆,對於劉世容的話並未在意。劉世容有些尷尬,但是她也很確定這個宮先生一定是有什麼心事。
小寶在嬰兒車裏似乎並不舒服,他咿咿呀呀的想要起來,但是宮先生完全沒有注意到。劉世容趕緊把孩子抱起。宮先生回過頭,略帶歉意的說道“謝謝你。”
劉世容一邊安撫著懷中的寶貝,一邊開口問道“宮先生,你怎麼了,好像有點…有點心神不寧的,”劉世容覺得就是作為朋友,也應該關心一下吧。
宮先生低頭歎息,卻不說話。
“我們全是朋友嗎?或者你有沒有把我當做是你的朋友?”劉世容繼續問道。
“當然,隻是我不願意把自己的煩惱讓你同我一並承擔,我不想把一個人的痛苦變成兩個人的。”
“我並不介意跟你一起承擔痛苦。”
說出這話,兩個人同時都愣了。劉世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隻是看到宮先生這樣,她作為朋友,心中也難免淒涼。
“謝謝你。隻是你真的願意聽我嘮叨嘮叨嗎?”宮先生說著便向廊停裏一處長椅走去。劉世容跟在身後。還沒等回答宮先生,便已經聽他優優說道。
“其實今天是我老伴的忌日,去年的今天她離開了我。我們結婚三十多年來,感情一直很好。後來她得了病,我陪她在醫院裏來來回回整整兩年多,可我……可我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她。走的時候她依偎在我的懷裏,用最微弱的聲音告訴我,她去了以後,一定要讓我再找一個女人,照顧我,陪伴我,她怕我一個人太孤單,可是我……怎麼能這樣做呢?我那麼在乎她,我怎麼可能找別的女人。”宮先生感慨萬千,回想起一年前的今天,他就痛不欲生,眼淚一點點滲出來。
“昔人已去,你就別總是這樣折磨自己了。我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也難得你對她癡心一片。放下吧,你這樣,她在那邊也不會安心的。”這種感覺劉世容何嚐沒有,她早已宮先生十幾年就體會到了這種與愛人生離死別的滋味。
“你怎麼會明白。你不明白!”宮先生眼角的淚痕還沒幹掉,就又有新的眼淚溢出來。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劉世容看著宮先生問。
“當然,如果你不介意講出來的話。”宮先生笑中帶淚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