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亞現在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沒考上大學了。
“考上了又能怎麼樣呢?”她經常像是跟誰賭氣似的自己問自己。她喜歡現在的工作環境,周圍的人也都對她挺好。她在辦公室裏種了一些花草,都是些綠綠的隻長葉子不開花的闊葉植物,隔壁老季每回從她門口經過,總要探進頭說上句:
“喲嗬,你這兒花長得蠻不錯的嘛。”
老季是他們超能所數一數二的人物,像老季這樣資曆的總工在所裏已經不太多了,這些年他基本上改行搞行政了,在所裏擔任著重要職務。
有一天,老季送來一份需要打印的文件,因為要得比較急,老季就站在耶利亞身後等著,看她打字。耶利亞的美妙的背影和她所精心布置的環境使老季產生了一種異樣情緒,他不知怎麼很想伸出手來摸摸這女孩的頭發,這念頭隻在他腦子裏轉了一下就被他克製住了,他畢竟是她的領導。
耶利亞很快打完了那份文件。耶利亞打字的時候手非常好看,她的手指不算特別修長,與她的身材比起來她的手甚至給人以“小一號”的感覺。但是她的手異常靈巧,手指像鍵盤上的鍵一樣雪白。
耶利亞把剛打好的那份稿子遞給老季。老季低頭看了一下,沒說什麼,就出去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老季過來看花了,也沒來找她打字。耶利亞一開始並沒注意到這一點,有天她在飯堂打飯,碰見女研究生王定紅和另一位男研究生管束正在一起吃飯,女研究生王定紅和耶利亞曾在周末舞會上一起聊過天,就算認識了。王定紅長得不算好看,但是熱心於穿戴打扮,好像要把她這些年潛心苦讀的損失找補回來。管束是她的同班同學,他倒是長得一表人材。耶利亞吃飯時就隨口同他開了句玩笑說:“管束,我看你一點兒都不像個研究生。”
“是嗎?”管束嘴裏嚼著飯,抬起眉毛來看著耶利亞問道:
“那我像什麼——推銷手表的?賣假藥的?”
耶利亞笑了一下,幾乎噴飯。“那倒不至於,具體像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像個搞科學的。”
王定紅在一旁插嘴道:
“管束,你當然沒有人家季老總那份風度嘍。”
說完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心領神會的樣子。
耶利亞十分不解地說:“說什麼哪,你們?”
王定紅並不回答她什麼,而是用嘴角抿住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把菜湯嘩的一下全部扣進飯碗裏,然後站起身,走了。
“她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不明白啊?”
管束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一些傳說而已。”
“傳什麼呀傳?我剛到這裏沒多久,會有什麼傳聞?”
管束說:“那好吧,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生氣,定紅說她聽人家說季老總很喜歡你。”
耶利亞笑道:
“是嗎?連我自己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飯堂裏的人漸漸走空了,剩下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一攤一攤地膩在桌子上,讓人看著很不舒服。房頂上吊著幾架葉片很長的大吊扇,好像幾架倒置的直升機的螺旋槳。耶利亞忽然想到,這麼冷的天怎麼還開著電扇呢?像是為了配合她這個偶然間冒出來的想法,電扇在刹那間轉速減了下來。耶利亞聽到有人劈裏啪啦扳動開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