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儀把手從桌子的這一頭緩緩地伸到了桌子的另一頭,伸到了封驀的麵前。
將手停在封驀的麵前後,隻見,阮儀在稍稍猶豫了一小下之後,她又輕輕地抬起了她的手,把她的手緩緩地放在了她剛才交給了封驀的那個盒子以及那兩封信上麵。
來回的婆娑著。
封驀看著眼前的阮儀,看著阮儀全身上下透出的哀默以及她竭力想從這一身的哀默中攢出一點很勉強的好精神來完成她這一生中最後一件最重要的“大事”時,封驀竟然發現,他心中對眼前這個中年婦女所滋生出來的憐憫之情竟然濃烈到了一種很可怕的程度,可怕到他甚至覺得不論眼前這個中年婦女此時此刻對他提出多麼無理的請求,他恐怕都會答應的那種程度。
封驀,他真的是愛慘了阮阮,所以此時此刻坐在這裏麵對阮儀的那個人,其實早就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了,反而更像是他和阮阮在一同麵對著她。
盡管封驀知道,封驀對阮儀的恨已經到了哪怕阮儀死去的時候阮阮都不會掉一滴眼淚更不會去多看她一眼的程度,但阮儀畢竟是阮阮的親生母親,再怎麼恨的心情裏總歸還是會夾雜那麼一絲一毫的憐憫和心疼。
而封驀,正是因為阮阮心裏這微小到幾乎都快要看不見的惻隱之心,所以他知道,他不能對阮儀太過絕情。哪怕阮阮對阮儀的惻隱之心隻有千萬分之一,那封驀要做的,也是用十倍阮阮的心情去麵對阮儀,如此一來,他這個做丈夫的才算是辦好了這件事,才算是真正了了阮阮的一樁心願。
隨著這場“最後的見麵”越來越接近尾聲,封驀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和緩了許多。見阮儀用手輕輕地婆娑著那個盒子和那兩個信封,封驀知道,阮儀這一定是在把她最後想告訴阮阮的話全都傾注在了這些東西裏麵。
眼下的這個情景看起來,好像是阮儀在對她手裏輕輕婆娑著的那些東西道別,可實際上,她卻是在和阮阮做最後的道別……
封驀眉心一皺,啞著嗓子低沉開口,像是生怕打擾了阮儀做這場最後的道別儀式似的。
“你放心吧,這些東西我都會全部幫你轉交給阮阮。就算阮阮到最後都不會想要收下你的這些東西,也請你放心,我會替她好好收著。”
“謝謝你,謝謝你封驀,要不我怎麼總說阮阮她這一生有你陪著,是她的福氣呢。”
“我有她陪著我,才是我的福氣。”
“好好好,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有福的人。”
說到動情,阮儀偷偷的抹了抹眼淚,在封驀的麵前打開了那個小盒子。
“這個盒子裏麵裝的是一塊長命鎖和一對銀手鐲。我的爸爸媽媽也就是阮阮的姥姥姥爺,他們以前是銀匠,隻可惜我的爸爸媽媽沒福氣,在我還在讀書的時候他們就去世了。所以他們既沒有看到我結婚也沒有看到阮阮出生。有的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的爸爸媽媽沒有那麼早去世,我沒有那麼早就自己照顧自己,自己養活自己的話,我可能也不會那麼愛錢,阮阮的爸爸也爺爺也不會那麼厭惡我想辦法把我逼走,如果不是因為我,阮阮的爸爸也不會經商,他也就不會卷入那些商業鬥爭中最後還惹上販毒的冤屈含冤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