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易轍停住腳步,頓了片刻,淡淡說,“別去胡說八道。”
像第一次見麵那樣,鄭以坤看著易轍,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輕輕一聲嗤笑。
“我又不是我們宿舍那個嘴碎的。”他拍了拍易轍的肩膀,挑著眼睛往周圍溜了一圈,還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過,兄弟,我提醒你,你最好還是換掉。”
鄭以坤說完就走了,易轍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成絮的那摞書裏有一本頗具些年代的數學書,那一摔,竟然摔散了幾頁。他坐在宿舍對著泛黃的書頁發愁,許唐成進來,奇怪地看了一眼。
“怎麼這樣了?”
“騎車摔了一跤,”成絮抬頭,因為熬夜而紅腫的眼睛有些可憐地看著許唐成,“這是跟別人借的,怎麼辦啊。”
“摔了一跤?”許唐成立刻問,“你沒事吧?”
成絮搖搖頭,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許唐成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小心地托起那本書,翻了幾頁。
書脊處為鎖線訂,本是比較牢固的工藝,但到底架不住時間的熨燙,紙張脆弱,書體略顯鬆散。
“貼回去行不行啊?”成絮仰著頭問。
“不太好貼。”許唐成搖搖頭。看到成絮黯下來的眼睛,又想想說:“我幫你試試吧,雖然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但起碼比現在好很多,到時候你再跟人家道個歉。”
成絮立即點頭。
要想盡量複原得好,這操作難度可不小。許唐成洗漱完,把要用的工具準備好,便趕成絮去睡覺,成絮哪好意思,連連說自己要幫他。
“我需要安靜的環境,你在旁邊會打擾到我。”許唐成推推他,“行了,你快睡去吧,看看你這眼,什麼樣了都。”
對於許唐成,成絮向來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既然他這樣說,他隻好又撓著腦袋,說了聲“那辛苦你了”。
爬上床,躺在台燈波及不到的黑暗裏,成絮翻了個身,忽然又想到下午的事情。
“對了,”他支起身子,看著斜下方淹沒在燈光中的人,“我今天看見易轍了。”
許唐成很快回過頭:“是嗎?”
“嗯。”成絮撐著腦袋,咂了一聲嘴,“我怎麼覺得他又長個了。”
下麵的人笑了一聲,反問:“有嗎?”
“我覺得有。”成絮很肯定地說。
“也沒準,他上學早,現在也還是長個的時候。”
“嫉妒。”
悉簌的聲響停住,望著破舊的書脊,許唐成忽然記起些很久以前的事情。易轍的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媽媽又無論如何都不管他,小孩子早早就被扔進了學校,甚至連第一次去上學,都是易轍自己背著小書包去的。
他一年級,他六年級。半大的小夥子剛剛買了一輛單車,路上碰上跑著的小孩兒,便揚聲叫他。
小孩兒停下看他,鼻尖上的汗都閃著光。
那時他買的是輛不甚標準的山地,同樣也沒有後座。他摘下小孩兒明顯過大的書包,挎到自己的胳膊上,把他拎上了車梁。
車梁。
這個遙遠的,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場景,忽然觸動了他那片感慨時間飛逝的思想。那時的小短腿已經比他高出半個腦袋,而坐在車梁的人,竟也換成了自己。
風水輪流轉?
搖搖頭,他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