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先進去吧,”許唐成放輕了聲音,特別想在這個糟糕的晚上快要結束時,讓易轍稍微好受一點,“雪大,怪冷的。”
易轍卻還是沒動。
許唐成又催促了他一聲,易轍才把手放到了車門上。卻很快,又收回來。
“唐成哥。”
他吸了口氣,又呼出,再轉頭叫他。
“嗯?”許唐成擠出一聲帶著鼻音的回應。
“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
許唐成聽了,無意識地攥緊了方向盤。那一瞬間,他明白自己其實是非常害怕易轍跟他攤牌的,他也發現自己在這件事上並不成熟,他不想傷害易轍,也沒辦法跨出那一步,去收下他的心意。除了裝作不知道,裝作無事發生,他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但今晚這頓失敗的晚飯,讓他知道這樣做是卑劣的。
他不可能真的像從前一樣,就算是裝作不知道,一些下意識、不受他管控的思想,也總會刺痛那顆真摯的心。
外麵的風雪還在,而且像是能穿越車窗,攪亂車內脆弱的平靜。
“唐成哥,” 易轍沒有等他開口,自顧自,說出了準備了很久的話,“如果我之前,做錯了什麼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一次。”
他低了低頭,一隻手掐著另一邊袖子上的布料。
“我以前挺不懂事的,對不起,”他看向許唐成,眼中平靜,甚至還笑了笑,“以後真的不會了,我保證。”
易轍一直在想,或許鄭以坤也是對的,若無其事,粉飾太平,是大多情況下一種最和平的解決方式。這樣誰也不用把那份滾燙的情感硬生生剝開,再一點一點地刮幹淨。甚至,隻要他臉皮厚一點,他還可以依然賴在他身邊,仗著他心軟,暗暗地向他索取一份自己想要的溫暖。可易轍不想要這樣,他不想要他們兩個之間有任何假裝的關係,哪怕說出來之後,許唐成對他隻會再有從前十分之一的好,他也希望這份好是他踏踏實實給他的。
如果他們之間都要互相假裝,他怕他這輩子都體會不到什麼是真了。
他發誓過要一直在他身邊,便不止是字麵的意思。別說是萬水千山,就算是他們隔著一層紗,哪怕頭破血流,他也要把這層紗挑破了。
他說有兩句話要跟他說,就真的隻說了兩句。
道歉,保證,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
他沒說出的那句“對不起”,就這樣被易轍堅定地說了出來。
許唐成看著他打開車門,黑色的身影融入大雪,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理智才克製住自己不去拉住他。
他身上還穿著自己送他的羽絨服,方才他低頭摩挲時,許唐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大概是因為被穿了太多次,那件羽絨服的袖口已經被磨出了老舊的痕跡,邊緣的布料翻開了一點,赤裸裸地袒露了毛絨的柔軟。
許唐成忽然覺得特別冷。
他靜靜地看著前方,漫天的雪被車燈打亮,明明飄落的姿態那麼美,卻還是要落到地上,最後消失掉。
挫敗感讓他徹底失了力氣,一晚上下來,他終是堅持不住,無聲地趴在了方向盤上。直到後麵來了車,晃著大燈、摁著喇叭催促他快點開走。
停了車,許唐成也實在不想上樓。
他圍著院子裏的花池溜達,轉到第三圈的時候,那隻黑貓邁著輕巧的步子過來了。它停在距離許唐成兩步遠的地方,“喵”了一聲。
許唐成兜裏什麼都沒有,想著它大概是餓了,就回到車裏去找有沒有什麼吃的。但翻了半天,也隻翻出一包餅幹來。
他現在大概真的混亂到了極致,竟然拿著餅幹回去,用被凍紅了的手指捏了一塊餅幹,放到黑貓的麵前。
黑貓湊過來嗅了嗅,又有些嫌棄地退回去。他這才像是收回了自己的大腦,有些無語地想到,貓怎麼會喜歡吃餅幹。
這個時間也沒地方去買火腿腸了。許唐成蹲下來,朝黑貓的方向伸出一隻手,招了招:“過來。”
黑貓又叫了兩聲,原地轉了一圈,才在許唐成鍥而不舍的呼喚中蹭了過去。
許唐成摸著它的腦袋,半天,才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