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回到自己的府邸的時候,發現寧梓丞在院子裏畫畫,走近一看,畫的居然是他們在人界居住的那幢有些破舊的居民樓。
寧梓丞很認真地畫著,沒有說話,霍爾歎了口氣,“梓丞,我跟你說一件事。”
“我現在沒有空。”寧梓丞手裏的筆一頓,冷聲拒絕。
霍爾卻掰過他的肩膀,拿下他手中的筆,看著他的琥珀雙瞳道:“梓丞,你聽我說,你其實就是夏佐,夏佐就是你。”
令人意外的是,寧梓丞並沒有驚訝。
他隻是挑著眉,淡淡地道:“所以呢?你想他回來?不管我是不是他,你明明知道,我跟他不一樣。”
“是,我想他回來。”霍爾無比認真地道。
寧梓丞心中一痛,閉上了眼睛,連眼睫毛都在顫抖。
“你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見,你已經決定好了,隻是過來告訴我一聲的。”寧梓丞的話裏,已經沒有了太多溫度。
“是。”然而,得到的還是如此殘忍的答案。
“兩百多年,比不上你尋找的五六百年,是不是?”寧梓丞無力地道。
霍爾心中苦澀,嘴上卻依舊絕情,明明知道眼前這個人愛他入骨,他卻非要傷他。
“是。”再簡潔不過的答案,卻令寧梓丞心如死灰。
“那、那你有愛過我嗎?”寧梓丞修長的手指放到霍爾的肩膀上,指尖深深地嵌了進去。
霍爾感覺到尖銳的疼痛,所以更明白寧梓丞心中的痛絕不亞於自己身體上的痛楚。
霍爾不語,寧梓丞笑了,“那你想我怎麼做,他才會回來,他回來後,我去哪裏?”
“梓丞,如果...他回來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你了。”殘酷的話語,又再次給了寧梓丞致命的一擊。
寧梓丞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不會跳動的心髒痛得不能自已。
啊,早就該猜到了。
如果他就是夏佐,夏佐就是他的話,同一個人又怎麼能共存呢?
如果他在,夏佐就永遠都活不過來吧。
“梓丞,對不起……”霍爾顫抖著聲音,想解釋些什麼,卻被寧梓丞揮手拒絕。
好了,他不想再聽了。
“我知道了,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可以嗎?我想再回人界一趟。”寧梓丞笑的樣子,令人心驚,霍爾將他一把摟在懷裏。
寧梓丞眷戀這個擁抱,曾經在分開的時候發瘋般地想念這種感覺,如今被抱在懷裏,隻覺得猶如置身冰窟,一點兒溫暖也沒有。
最愛的人,這世上他唯一愛的人,竟要為了別人而殺掉他。
“我在這個世界上,其實並沒有親人是不是?”
霍爾點頭,“夏佐就是你,你在人界,並沒有親人。”
寧梓丞很想繼續問,既然如此,當初你那麼努力要救回我做什麼呢?
為什麼給了我希望,給了我感動,卻又要將一切毀於一旦!
可是他累了,他不想再問下去,每一個答案隻會讓他的心更加傷痕累累。
“你走吧,別管我,給我一點兒時間,不會超過十天,對我...好一點兒。”寧梓丞的聲音裏,透露出絕望以及脆弱。
可是背影卻依舊堅強,他執起畫筆,開始給破舊的居民樓上顏色,連手都在微微顫抖,霍爾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視線,早已模糊。
“好。”還是那般溫柔華麗的聲線,霍爾的大掌撫.摸了一下寧梓丞的頭發,轉身離開了。
寧梓丞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很快完成了,寧梓丞端坐著,仿佛坐成了一座石像,沒有人懂他的悲傷。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他的存在不過是一場笑話。
不過是上帝對他開的一場玩笑。
本來就不該有他,他隻是活了一場,該還給夏佐的,還是要還。
沒有親人,沒有愛人,一切都是屬於夏佐的,沒有什麼是屬於他寧梓丞的,即使做再多也沒有絲毫的意義。
也罷,既然如此,這個世上沒有人留戀他,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成全了霍爾,反正...嗬嗬,欠他一條命,不是嗎?
他也隻能用自己的愛,去成全霍爾了,他知道,一旦霍爾作出了決定,哪怕他再不情願,也沒有任何意義,撕破臉皮隻會令自己更加不堪。
在那之後,霍爾暫時沒有再提起夏佐。
因為霍爾十分了解寧梓丞,寧梓丞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做到,隻是這件事畢竟對寧梓丞殘忍,他也不忍心催寧梓丞。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夏佐和寧梓丞,能夠同在。
可惜,不可以,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作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