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鴻提起先太子的時候,情緒失控,甚至忘記了“孤”的自稱,而頻頻使用充滿情緒的“我”,讓蕭慎明白他幼年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他有力的手掌按在安鴻肩膀,用力一捏,無聲傳遞過去自己的關懷,安鴻感激一瞥,將蕭慎的好意收在心底。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對蕭慎沒什麼用處,因此,這種不相關的善意更顯得彌足珍貴。
兩人沉默片刻,蕭慎忽然笑道:“郡王知足吧,你絕對不是世間最慘的兒子。”
“此話怎講?你莫非想說什麼窮苦農家的故事來安慰孤?”安鴻眼含笑意的斜睨蕭慎,雙手一撫衣擺,端坐在茶桌前,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蕭慎沒了正形的癱坐在他對麵,扯過茶壺自斟自飲,語帶諷刺的說:“郡王想必忘記我出身衛國公府的事情了——我祖父、父親為了償還國庫欠銀,瞞下父親與侯府小姐早已定親的事情,哄騙我母親進門,為的是外祖父晉西第一富商的千萬家資。又在得到錢財後逼迫我母親致死,甚至想要弄死我了,好讓一切風過了無痕。”
“笑話!他當自己是什麼,又當母親和我是什麼?我母親自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比他還金貴,他真的以為自己有個國公世子的名頭就高人一等嗎?”蕭慎說著也有些情緒失控,掌心茶杯驟然化作齏粉,簌簌落在席上。蕭慎冷哼一聲,平靜了情緒才繼續說,“幸虧外祖父發現衛國公府藏汙納後之後,重金求到隱世高手教導我,勉強讓我逃過一劫,還將他們嚇得再不敢進入正房。整座衛國公府硬生生騰出正院、正房祭奠我母親。能讓侯府小姐加入國公府做正室卻活得比側室還憋屈,我也算不辜負母親的教導。”
安鴻自認幼年活得不如意,卻沒想到人性能惡毒到這種程度。
——衛國公世子竟然逼殺結發妻子尚且不足,還要殺了自己親生兒子!這種事情簡直駭人聽聞!
他嚇得麵色煞白,急喘著追問:“你既然到了皇祖父身邊,難道就沒求皇祖父為你報仇?”
隨著安鴻的詢問,蕭慎想起初見時候昭仁殿明珠眼中的憐惜,臉上不由自主帶出幾分微妙的情愫,他趕緊清清嗓子,“陛下自然想要替我伸張正義,是我拒絕的。母親她不希望我背上殺父克母的惡名,這是她唯一的心願,我一定要做到。”
蕭慎說著露出自信的笑容:“世子兩子被嬌慣得不知好歹,早已寵廢了。郡王且等著看,再過十年,衛國公若還沒死,他必定哭喊求我認祖歸宗;若是他死了,我也能憑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封侯拜相,等著看衛國公府上上下下依靠一份單薄的薪俸過得朝不保夕。讓他們看著我過得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蕭兄有此胸襟,小弟自愧不如。”安鴻舉起麵前茶杯,“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蕭慎笑著舉杯與安鴻碰杯,“鴻弟有高誌,蕭慎才是自愧不如。”
“好了,咱們別再相互吹捧。”蕭慎笑著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轉而敲了敲桌麵,“路上沒有大事,擇日不如撞日,郡王今日就開始學著怎麼飲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