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哪像是個市長的!”鄧琨道,“這麼大的改造項目,你要是向銀行貸款都不一定能貸到足夠的錢,就算讓你貸到了,利息都能把你壓得透不過氣來,你居然得眼皮都不眨一下.”
孟謹行睜開眼衝鄧琨笑道:“這種事,周瑜打黃蓋,誰也沒逼著他不是?”
“你還真把人家企業家當慈善家了!”鄧琨瞪他道。
“市長,別這事不是我定的,就是我定的,我也不可能站在他們的立場去考慮問題,是吧?”
鄧琨忽然覺得桑拿房悶得厲害,站起來道:“我去外麵衝一會兒。”
“我陪你?”
“不用。”
孟謹行目送鄧琨,又緩緩閉上眼睛,他覺得現在的溫度很適宜。
鄧琨於一刻鍾後返回,重拾話題,“舊城拆遷後寸土寸金,交給鯤鵬開發的確不太合適。我看,你們不如把位於塘營溝那片地盤活一下,實現一下共贏。”
塘營溝位於廣雲南片,是廣雲的四個平原鎮之一,曆來以水稻種植為主業。近年來,隨著外出務工人員的日益增多,塘營溝大量土地被拋荒,糧食收購已連續多年出現負增長,廣雲市政府出台了一係列促進農業生產的扶持政策,卻一直沒能收獲良好的效果。
鄧琨拋出這個建議,表麵看來是為塘營溝找了一條生路,但孟謹行卻清楚記得,在他回來上班第一看到的文件中,有一份關於機關舊改南遷的方案,塘營溝正是其中一個選擇地。
他的神經一下警覺起來,睜開眼問:“市長的意思是?”
鄧琨並沒有察覺到孟謹行的內心想法,“塘營溝拖廣雲經濟後腿已不是一兩了,與其這麼一下去,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推進城市化發展,讓鯤鵬去做開發,正好可以和東片區域連動。”
孟謹行站起來,拿了木瓢舀了水,朝桑拿爐內的石頭上慢慢地淋上去,滾燙的石頭與水一接觸,立刻發出“滋滋滋”的聲響,水霧瞬間蒸騰起來,飄飄鳧鳧的隔在他與鄧琨之間。
“這麼做的話,規劃需要重新調整。”他道。
“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鄧琨輕描淡寫道,“以廣雲現在的財政,根本不具備對塘營溝的開發能力,我建議你考慮一下,一次性出讓千畝以上,讓羅辰去搞規模開發。”
孟謹行背對著鄧琨,木瓢中的水還在緩緩地往下淋。
鄧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相信他不可能拒絕這麼劃算的項目引進,隻要鯤鵬把項目建起來,孟謹行就拿到了顯而易見的政績,這絕對比他過去搞農業的想法更能見成效。
鄧琨頓了一會兒,雙補充道:“企業始終是企業,你要讓他們看到效益,否則這幫人撂起挑子來也是相當不講情麵。咱們出讓土地也跟做生意一個理兒,薄利多銷嘛,他們要是肯一次性拿個上千畝的,就不妨把出讓價格定低點,關鍵是要把城市形象提升起來!”
孟謹行的嘴角往下拉了拉,回身將木瓢放回水桶,拿了毛巾在身上不斷地搓著,“這事兒我們討論一下吧。”
鄧琨瞟他一眼,沒有再下去。
蘇炳昌早替鄧琨安排了當晚住的酒店,但從羅馬水世界出來後,鄧琨堅持要回都江,並沒有留下來。
孟謹行目送鄧琨的專車絕塵而去,一個人踏著月色,散步回到宿舍。
次日大清早,朱誌白就來敲門,拉著他一同出門晨運,二人沿著中心廣場一路跑去,聊起昨晚的酒局,談到了鄧琨的那個建議。
“這事兒得三思!”朱誌白加重語氣提醒孟謹行,“外麵傳言不少,羅辰跟都江那邊有協議,來廣雲接手舊改的一級開發,就是衝著塘營溝的地去的。”
“哦?”孟謹行接道,“怎麼先前沒聽你提過?”
“了是傳言,我是怕你不信。”朱誌白道,“前段時間,羅辰在馮輝的辦公室進進出出的,又一起到塘營溝去了多次,應該是已經談到了這個問題。”
孟謹行放慢了跑動速度,輕喘著:“南遷塘營溝的建議是誰提的?”
“馮輝。”朱誌白在孟謹行前麵轉過身來,倒跑著回答。
孟謹行點了下頭,邊跑邊思索,朱誌白倒跑了十來米又轉回身,與他並肩跑著,忍不住問:“想什麼?”
“土地招拍掛這件事提了很久了吧?”孟謹行道。
朱誌白一時沒有明白就裏,追問:“什麼意思?”
“羅辰這個人你了解過沒有?”孟謹行沒有正麵回答他。
“潘平沒告訴你?”朱誌白一頭霧水,但還是,“這人態度傲慢,但平素行事又很低調,基本沒做過什麼實業,以投資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