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的清心庭內,石桌上胡亂地擺放著幾個酒壺,地上還碎著一個,一個黃色身影頹廢地趴在桌上,顯然已經喝醉了。他手裏緊握著一個酒壺,嘴裏時而低喃幾句,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庭外,水亦冰已經站了很久,一陣微風吹過,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隨意飄舞,濃密的俊眉上糾結著淡淡的愁緒,如黑水晶般深邃的雙眸越過荷花池凝視著遠方,似乎在遙望著什麼,思念著什麼。許久,他的目光回到了庭中之人的身上。
“皇兄……你這又是何苦呢?”
水亦冰看著眼前這個萎靡不振的醉鬼,再次歎了口氣,這還是那個他一直敬愛著的皇兄嗎?還是那個水淩國的太子殿下嗎?
“夕兒……夕兒,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喃喃的聲音自桌上之人傳出,拿起酒壺本能地往嘴裏塞去,卻在還未沾口之際感覺到手上一輕,哪還有酒壺的影子,抬起不修邊幅的臉,醉眼朦朧的望向奪了他酒壺的人。
原本如黑水晶般晶亮的雙眸早就失去了往昔的神彩,下巴的胡渣讓他原本俊逸的臉添上了幾份蒼傷,更是遮掩了他天生的王者之氣。
“皇兄,你到底想怎樣?”
水亦冰生氣地一把將剛奪下來的酒壺摔在地上,對著水亦楓大聲吼道:
“五姐走了,你以為我們不傷心,不難過嗎?可是你……這一個月來你就這麼糟蹋自己,你看你現在還像個太子嗎?”
“這個太子,不做也罷!”
水亦楓隨口呢喃一句,隨手拿起桌上的另一個酒壺,卻發現已經空了,換了一個,還是空的,心中一鬱悶揮手把所有酒壺掃到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如在他早就碎裂的心上撒了把鹽,痛苦不堪。
看不得他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水亦冰一把拎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柱子上。
“你不做太子五姐就會活過來嗎?你這樣子五姐就會回來了嗎?我告訴你,你這樣做,隻會讓五姐無法得到安息,隻會讓她看不起你,讓我看不起你,讓所有水淩國的百姓看不起你!”
看不起他,夕兒會看不起他的?
背靠著柱子,水亦楓無力地滑坐在地上,無神的雙眼望向荷塘對麵的那麵高牆,那裏,再也沒有讓他神往的琴聲,再也沒有讓他心靜的歌聲,再也沒有讓他期待的人兒了……
夕兒會看不起他嗎?夕兒已經看不起他了,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可是最終呢?明知道失去了皇後的夕兒就等於失去了一切,可是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天,明明下著那麼大的雨,卻怎麼都澆不滅夕靈閣那場突來的大火,夕靈閣變成了一片灰燼,卻遍尋不著夕兒的身影,自己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消逝在那場大火之中……
“皇兄……”
水亦冰在他身邊坐下,仰頭望著天空深吸一口氣,其實他心中的痛不比皇兄來的少,但是……他知道他的五姐不想看到他們這樣,所以……他要好好的過每一天,把她的那份也一起活下去。
“皇兄,父皇自五姐去後,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他到現在都不願麵對這個事實,甚至不肯下詔五姐的死訊,而你又……這樣下去,這個國家該怎麼辦?所以皇兄……為了五姐,你要振作起來,為了父皇和這個國家,你更要做一個好太子,好皇帝。”
水亦冰的話一字一句的滲入水亦楓的心裏,他抬頭看向這個弟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懂事的男人了,反觀他這個哥哥……
深吸一口氣,拉著水亦冰起身,對他歉然一笑,轉身望向頭頂那片藍白相間的朗朗晴空,堅定的聲音響起:
“六弟說的沒錯,為了夕兒,我更要做好這個太子,好好的守護著這片天空,夕兒她……會看得到的。”
一牆之隔的花圃裏,一個小小的身影不停地穿梭在其中,不時的蹲下身子用那纖細的指尖采摘著那些白色的花朵,淡淡的花香環繞在周圍。
小唯欣悅地看著那已經滿載的籃子,低下頭嗅了一下,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今年的茉莉居然到現在還在開花,這麼多花,又可以做不少的花茶了哦,等公主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喝了啦,嘿嘿。
再走到那結滿一個個綠色碩果的虞美人堆裏,那些隨風搖曳的果子更讓小唯開心不已,還有段時間這些果實就可以采摘了,公主早就教過她這些果實的用法,現在就讓她來幫公主完成吧。
抬頭望向高牆之外的地方,小唯喃喃自語著:
“公主,您現在哪裏呢?小唯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井底之蛙。公主,您現在已經跳出了這口深井,小唯不在你身邊,在外麵一定您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收起籃子,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雜草,小唯帶著滿臉笑容向前走去。眾人諧以為公主已經葬身火海,可是她不信,說不出原因,隻知道,心中有一種很強的信念,公主絕沒有死,而是在另一個地方,開始了全新的生活。而她,會默默地為公主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