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地抓起她微微顫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輕輕說:“你還有我,瑕兒,我永遠都是屬於你的,在心被你俘虜的那一刻開始。”
這是第二次,她在他麵前撤去武裝,表現出真性情,表現出她的軟弱。
刺蝟有著尖刺保護自己,尖刺下麵就是柔弱的軀體。
越是冷硬的外表,內心越渴望被保護。
當人在渴望著庇護而無果時,絕境終會逼出他的堅強。而這種虛無的堅強,挺於烈火毀於柔水,一旦崩潰,過往的惆悵,苦痛和孤獨會加倍折磨這顆流離的心,然後再一次無望地尋找,在苦海之中惡性循環,這是絕望對心靈的摧毀性力量。
如果可以,他要成為她的港灣,一個磐石立水,堅不可摧的庇護。
“我愛著你,瑕兒,一直都是。”他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堅定起誓。
她聽著,沉默了。
一會兒,她睜開眼,幽幽道:“我不值得你為我付出,虎王。我們之間尷尬的身份,宿命般的命運,我們更適合在戰場之上相遇,所以……”
“不要再說了。”虎王突然打斷她,這令她不由怔了一下。
“看看這片蒼茫,這個國家給了你什麼?賦予了你一個難解的心結,這個公主的頭銜後麵附帶的職責,根本就不是你該承擔的。”他平靜地說著。
“這不是你的錯,瑕兒,錯在我,錯在你的父親,錯在那注定興衰更替的朝代命運。一個國家是需要靠戰鬥來為自身充入血液的,和平和安定隻會招來衰亡,一旦這種血性消失,墮落會由內向外散發,貪汙,腐敗,淫亂,墮落,相信你已經看出來了吧……”
她默默聽著,不置一詞。
“月國曆史悠久,實際上已經是苟延殘喘,再配上一個昏君,亡國的劫數已經注定了。花朵終會凋零,暴雨催化隻是推進了自然的循環,我虎族大軍,不過是一場暴雨,把日薄西山的月國,送入曆史的審判之中罷了……”
這些話,外人聽來尚似是罪人的自我推脫,但無瑕深深知道,也預測到了亡國的命運,即使沒有虎族的入侵,神州何其之大,難保其他外族不會覬覦月國的錦繡山河。
她隻是一直在逃避罷了,十多年來,以國女自居,在外綏靖四方,在內參政議政,人人都稱讚她是一顆高貴的明珠,但沒有人知曉,她真正渴望的是什麼,甚至她自己,也不曾自問。
“瑕兒,放下那些該死的責任,放開過往一切不堪的回憶,找回你自己,一切的後果都由我來擔著,所以……”他伸出一手,輕輕把她的頭摁在胸口,繼續道:“請你留在我身邊,離開這裏,離開所有,一切都隨著這片故址而終結。”
“好嗎?”他溫柔地再問。
幾片潔白的羽毛巻向天空,無瑕看著它們自幼地翩舞,融入蒼穹,那自由而無拘無束的生活仿佛正佇立水雲之間,向她盈盈招手。她展開自己的雙手,漸漸收緊。
“我,真的可以……”
“做我的妻子,我不會再讓你說出什麼,我不負天兮天何作命弄寰離,之類的說話了。”他笑了,等待她羞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