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失望的說道，“我在這奈何橋上不知多少年了，經曆了千萬種深情，也親眼看著這些深情在忘憂茶裏消散。隻有你，隻有你把忘憂茶喝成了普通茶。因為你，我開始相信，或許這世間真的有天荒地老的感情。可是，你此刻卻告訴我，你因為一個凡人而心死了。那你告訴我，洛瑤為你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我隻是不想騙她。”他表情冷漠。
“所以你就傷害她？”孟離一氣之下，把他麵前的茶倒進了河水裏，“我的茶不會給你喝的！”
“難道我不喝你的茶，就能找回我的心嗎？”他抬眼望著她。
“你就這麼確定你為了那個凡人，已經不愛洛瑤了嗎？如果此刻，是洛瑤生祭了玄天鏡，你又當如何？”
行止愣住，孟離的話教他慌亂，不敢去想這樣的結果。
沉默良久後，他說道，“如今，我忘了她，才是對她最好的結果。”
“不要把你的薄情說得冠冕堂皇。她自上古至今，隻傾心愛過你一個，你想在失去那個凡人之後，也失去她嗎？這樣的後果，你確定自己能夠承受？”孟離冷聲道。
他不能確定。
行止起身，歎息道，“今日隻當我沒有來過吧！”
“你站住！”
行止止步。
孟離對著河岸又說道，“故人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
他一驚，猛然回頭。
金光一閃，洛瑤來到橋上，河水頓時停止流淌。
行止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平靜無波。
一片寂靜中，她開口說道，“方才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行止神情淡然的看著洛瑤。
突然，他跪在她的腳下，淡淡的說道，“上神，過去幾千年，是我不懂事，糾纏上神。現在，我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希望上神恕罪，放我遠去。”
洛瑤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眼淚含在眼眶裏，眼睛裏的熱度教洛瑤陌生。
她轉過身不敢看他絕情的樣子。
孟離一把將他拉起來，“你要走就馬上走，不要在我這裏弄這種戲碼。”
“好，我走！”
行止看了洛瑤一眼，便走下了奈何橋。
一滴淚，帶著滾燙的溫度自眼眶滑落，霎時間，地府裏大雨傾盆。
淚滴自眼角風幹，雨水收起，洛瑤平靜的望著孟離，“給我一碗茶！”
孟離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便為她端來了一碗忘憂茶。
洛瑤拿過茶碗，仰頭一飲而盡。
原來，這忘憂茶聞起來那樣香醇，喝到嘴裏，卻這樣苦澀。想想也對，這是孟離的眼淚所凝結的茶，怎麼可能會不苦澀。
忘憂茶是絕情湯。
喝下去的瞬間，她不僅沒有忘記，還將他記得更清楚了。
一些片段不停的在腦中閃過，這些片段不是她的記憶，為何她會身臨其境的感受。
片段逐漸彙聚成清晰的事件，匪夷所思，卻又一樁樁，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一如，她在黑海羽化，最後一絲神息化成了一抹魂魄，飄飄蕩蕩的來到了輪回台上。
縱身跳下的瞬間，她變成了一個少女，清秀的模樣，膽小的性格。
她記起那個大雨傾盆的夜，少女捧著精心準備的圍巾，豔紅的色澤，溫暖的觸感。她看見，男子溫柔又嗜血的表情，疼痛真實的出現在洛瑤的脖頸處，她甚至能感覺血液被吸幹的痛苦。
柔情的吻落在唇瓣上，她看見自己的魂魄再度飛出了體外，渾渾噩噩的遊蕩到了……這是忘川。
“這裏是忘川，我是忘川的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你要聽我的話！”
是行止。
“輕若塵土，你以後便叫輕塵吧！”
他給她取的名字，洛瑤忍不住勾起笑意。
“有危險時吹響這個哨子，我會看心情來決定要不要去幫你，警告你沒事的話最好別煩我！”
可是他有哪次不是及時趕來救她。
場景一轉，漫天火光，那是玄天鏡的紅蓮業火。
她一身白衣，站在火光之下。
“大仙，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騙我。上次，我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說沒有，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說的是真話。所以我不恨你……”
接著，她縱身跳進了紅蓮業火中，生祭了玄天鏡。
洛瑤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感覺臉上濕濕的，伸手一摸，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麵。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如此切膚的感同身受，隻有一個可能，她就是那個凡人輕塵。
大仙……
我回來了。
“你怎麼了？”孟離見她一直在流淚。
洛瑤卻突然笑了起來。
他沒有變心，他沒有負她，他愛的一直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