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皇帝都動容,想要換個人去了,誰知道容七竟然秘密領了聖旨帶軍出戰了,直到他到了戰場,容王才知道這個消息,那時一受刺激差一點就扛不住了,隻是福大命大,往日裏也就隻能多給自己孫子求求平安。
隻是再怎麼求都沒什麼用,容七還是死了。
段如瑕在想,若是這輩子她能勸容七不要上戰場,他的命運是不是就不會一如當初那般慘烈了?一想到麵前這個翩翩少年一眨眼成了一具死屍,段如瑕沒來由的心慌,語氣不免沉重了些,“若你死在戰場上,聖旨已下,君無戲言,便是準的,若你死了,該把我置於何地?”
容七以為自己這番話能讓段如瑕安心,最起碼不要現在跑到皇帝麵前抗婚,他知道隻要自己平安回來,段如瑕必定是要出嫁的,他隻是要保證現在段如瑕不會抗婚,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段如瑕這一番話表現出來的意思竟然是不希望自己死。
容七樂了,卻依舊靜靜道了句,“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做這等臨陣脫逃之事?”
段如瑕眯了眯眸,略有些咬牙切齒道,“真沒看出世子爺還有這等氣魄!”
知道她是在暗諷自己,容七無奈一笑,深邃的黑眸中滿是溫柔凝視著段如瑕,“我會活著回來。”
短短六個字,卻像磐石一般擊打著心胸,壓得段如瑕幾乎喘不過氣來。真是奇怪了,明明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再說這等子話也不是容七該對段如瑕說的,可二人偏偏都不覺得違和,段如瑕咬住下唇,堅定了眸色
“在你死之前,我還有話問你!”
自己還沒上戰場,段如瑕就這般說,顯然是極不讚同他上戰場的,若是旁人說,容七早就封了他的嘴了,可段如瑕這麼說,他卻生不起氣,隻靜靜道,“問吧。”
“為何要一直以夙瑾煜的身份接觸我?而不敢亮出真實身份?”段如瑕眯眸,同時轉了個方向,背對著窗戶,直視容七,目光冷冽,“今日你若是說不清楚,別想走出去!”
明知道他想走自己如何也擋不住,段如瑕卻偏要等出他說真話,他執意要送死,自己也沒辦法。
容七微微歎了口氣,他早知道段如瑕會問這個問題,含笑望她,“當初在秦府救你,是因為看你不甘的眼神有些不忍罷了。那日為了除去麻煩,便易容成了夙瑾煜,說時也是順嘴了,見你不懷疑,也隻好隱瞞下去。”
“……好。”半晌,段如瑕點了點頭,挪開了步子,“你走吧。”
容七看得出段如瑕生氣了,若是自己再滯留下去隻會適得其反,隻好凝她片刻,從窗戶一躍而出,消失在月色中。段如瑕聽身後沒了聲音,跌跌撞撞走到窗邊把窗戶合上,腿微微發軟,她不得不扶著床框,渾身顫抖。
段如瑕闔上雙目,努力去平息內心的怒氣與一抹傷感,她死死攥著拳,猛地想起不久前與耶律極的事情,諷刺的彎起了嘴角,那時她如何想的?她身負血海深仇,於耶律極的情隻能視而不見,她不願有羈絆,可如今是怎麼回事?為何見容七不願聽自己的勸阻執意要上戰場她的心會如此疼?
段如瑕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自己是何時對他動了真心。可不論是何時,為何,她是動情了。
她不願承認還是要承認。可就算承認又有何用?他還是要死。
段如瑕緩和心情,緩緩站定了身子。
沉靜了片刻,段如瑕的眸色恢複如初,步步堅定往大門走去,她推開朱門,邁出門檻,環視這偌大的將軍府,眼底多了一抹陰毒,有了前世那般慘痛的經曆,她不會再走偏了,兒女私情,於她來說大不過血海深仇,仇人未死,她們還都好好的活著,享受著用別人的血溫暖的一切,她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自己隱忍這麼多年,為的便是報仇,惡人不死,她便不休!
段如瑕攥緊了拳頭,捏白了骨節,就算塗了蔻丹的指甲紛紛斷裂,紮入掌心她都不曾鬆手。
段如瑕默默發誓,別人於她都是過客,死不死都與她無關,她這輩子活下來的信念,便是報仇!
如此想著,她步步踏入那笙歌滿園的高堂內,再不回頭。
……
容七立在樓蘭閣頂,高挑的身姿屹立於風中,衣裾隨風飄搖,儼然是一副君臨天下的模樣。他靜靜望著段如瑕遠去的身影,心尖一疼,究竟是何等仇恨才讓她露出那般深惡痛疾的模樣?
容七抬眸望向那歌舞升平的內院,麵無表情的俊臉上布上幾縷殺氣。
無論是何等仇恨,亦無論是誰,往後她段如瑕由他護著,她的仇便是他的恨。
若有人犯她,他便殺誰,直到枯骨遍天下,再無人敢害她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