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進門時,段如瑕正坐在案邊發呆,手中還握著狼毫筆,卻未發現筆尖濃墨已經在宣紙上散開,染花了她方才認真寫出來的字。
晴空小心翼翼上前,低聲喚道,“小姐?”
段如瑕被她叫回了魂,看著手下烏黑色的宣紙,不由蹙了蹙眉,懊惱的將狼毫筆放好,喚來一丫鬟將宣紙團下去丟了。段如瑕動不動就失神已經有幾日了,晴空笑了笑,多嘴問了一句,“小姐,您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到底想些什麼呢?說給奴婢們聽聽,奴婢們保證不亂說!”
段如瑕瞥了她一眼,看著她臉上精明的笑容,笑著嗔怪了一句,“你這妮子,皮緊了是不是,竟也敢拿我開玩笑了,該打!”
說著,段如瑕舉起手做出要打的動作,晴空笑嘻嘻的往後躲了幾步,“不敢不敢,奴婢不說就是了。”
不說她也知道,段如瑕定是在想容七,一定是的!
段如瑕放下手臂,將掉落的袖子撫平,怔怔的看著身上的長袍,驀地回想起那一夜,半刻後,回過神來,段如瑕真恨不得拍死自己,明明現在大敵當前,最重要的事還沒做完,她竟然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他,心神無主,總是在經意間,這讓段如瑕的心多了些惶恐與不安,經曆了前世傷痛,她真的沒什麼心思考慮這些風花雪月之事。
段如瑕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不再想別的事,看向在麵前站立了許久的晴空,“什麼事?”
晴空回過神來,徐徐道,“小姐讓奴婢們留意東邪太子的活動軌跡,上次小姐意外出現在街心,沒能讓他能去天居裏用膳,奴婢昨日打聽到,今日東邪太子就回去,而且還包了場,奴婢特地留了個心,在天裏居以您的名義早早定了個雅間,今日早上天居裏來了人想要見小姐您退了這雅間,奴婢吩咐門口的小廝說小姐不在,現在那小廝已經回去,那雅間的名下還是您的名字。”
“好。”段如瑕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張冰清玉潔的麵上不帶一絲表情,冷冰冰的走進屋內,換上她早就遣人買好的紅色長裙,依舊是豔俗的花紋,她散下一頭青絲,讓晴空幫著換了個發髻,帶了個刻著海棠花的金簪。
如此一換裝,方才還美貌如仙的女子,此刻已經變成了豔俗不已的大白菜,若是此刻段如華站在這裏,她肯定又要淪為陪襯,段如瑕看了看鏡中自己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鏡子扯出一抹她練習了好久的花癡笑容,這才領著晴空和清荷走上了去天居裏的路。
這次她們主仆三人坐了馬車,直往天居裏而去。
到時,天居裏門外已經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比起季穹蒼之前的一輛相差甚遠,可也是精心布置過得,段如瑕粗略的掃了幾眼,邁著步子往天居裏而去,門外守著兩個侍衛,見她上前,伸出手阻攔,開口道,“今日東邪太子在此用餐,姑娘請回吧!”
段如瑕平靜的小臉上劃過一抹驚喜,“什麼?軍爺,你是說東邪太子在裏麵!”
周遭百姓被她這句高呼吸引了來,見到段如瑕,都是一個愣神,然後就是一陣暴動。
“我沒看錯吧,那可是段家的三小姐?”
“我的天,段三小姐怎麼變成這樣了?她不該是如傳聞般清塵出仙的嗎!”
“上次在京兆尹府外我有幸目睹過她的容貌,真是恍如天人,怎麼今日一見卻……卻……“
“恐怕是為情所困吧,你可知道上次在街心口,段三小姐被東邪太子傷的可深了。”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早就傳開了,不過我倒覺得段三小姐真配不上東邪太子,就算她長得好看,到底比不上宮裏的公主,我倒覺得段大小姐更合適呢!”
“……”
周圍百姓的議論落進三人耳中,晴空和清荷攥著拳,隱忍不發,擔心自己一時氣憤會毀了段如瑕的大計。
段如瑕倒沒什麼反應,望眼欲穿一般的望向二樓的雅間,她方才察覺到那雅間內有道犀利的目光朝她看來,想必就是季穹蒼了。
此刻雅間內,季穹蒼端著酒杯冷眼望著天居裏門口,身穿紅袍俗不可耐的段如瑕,想起她就是幾日前差點被他的瘋馬撞到的愛慕他的女子,看她那副神色,季穹蒼覺得渾身不舒服,眉微微蹙起,低聲道,“龔大人,貴國的世家小姐、皇家郡主,難道都是這樣不知廉恥的嗎!”
龔慎額上冒汗,訕訕的笑著,卻不知如何是好,東邪太子不好惹,段如瑕也不能惹啊,這位姑奶奶的出身雖然低下,可耐不住人家手段高明,靠山大呀,皇帝淑妃,容王世子段將軍府,哪一個不是西涼的半壁江山,往日裏段如華是京城第一貴女,現在出了個段如瑕,誰還能保證段如華這第一貴女能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