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鷹立如睡,虎行似病。藏巧於拙,用晦而明。這世上,真正的聰明人都懂得裝傻,而傻子們卻喜歡裝聰明。翻開史書,大凡上躥下跳之徒,玩權弄術之輩,雖可能有一時之盛,但往往卻不得善終。
岑文本在朝中浸染多年,無疑深知這其中的利害,平日為人處事,沉穩低調,事從不做盡,話從不絕,凡事都留三分餘地,份內之事遊刃有餘,份外之事進退有度,因此深得皇上的器重。
此次李恪探查漢王莊園,意外得到了李元昌勾結朝中權貴強搶民女的鐵證,氣憤之下便想入宮奏請父皇下旨徹查,岑文本就講了一番道理,勸他此事隻可密奏,陳述事實,一不能聲張,二不能表態,一切交給皇上定奪。
岑文本誠然是為了保護李恪,避免可能遇到的危機,但他卻漏算了一點,李世民畢竟是一代聖主,他深知下大定,朝廷上奢靡享樂之風日起,若不及時製止,遷延日久,就如一潭死水,慢慢地變腐變臭,等到徹底腐壞,再想整治,就來不及了。
因此,他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隨時替自己敲打那些居功自傲的皇親勳戚,製衡朝局,這個人需要有膽識,有魄力,敢作敢當。思前想後,三子李恪是最合適的人選,故而李世民才在召見愛子之時,刻意不提處置涉事的權貴,而對他的作為褒揚了一番。
李恪深受鼓舞,“看來岑大人是多慮了,父皇言辭閃爍,似有深意,既然他老人家讓我放手去幹,我又何必瞻前顧後啊?”
想到這,他來了精神,回到府中,趁著時辰尚早,換了套便裝,微服出巡趕往西市,想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情報。
這次出門他純粹是一時興起,考慮到這些大家都很疲勞,讓大家休整一下,所以也沒跟別人打招呼,就獨自行動了。
西市是京城商賈雲集之地,茶館酒肆、商鋪林立,李恪搖著一把折扇在人流中穿行了一會兒,信步走進了一家酒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店二忙不迭湊上來抹桌子,倒茶,“客官,用點什麼?”
“燙壺酒,隨便上幾樣菜。”
“好咧!”
剛過晌午,酒館裏正是人多的時候,亂哄哄,人聲嘈雜,喝酒劃拳的、談地的、打情罵俏的、做買賣的,幹什麼的都有。
李恪兀自觀察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對麵四個東瀛武士身上。
那四人筆挺挺地圍坐在桌前,長袍大袖,一身朝的裝束,頭頂上紮著衝杵的發髻,個個表情僵硬,也不點菜,坐在那裏一言不發,跟個泥胎似的。
店二不知怎麼回事,顛顛地跑過去,“幾位爺,吃點什麼,有什麼吩咐盡管跟的。”
哪知那四個東瀛武士噌地一下全部起立,齊刷刷地朝店二鞠躬行禮,把店二嚇了一跳,“誒?幾位爺,你們這是做什麼?”
帶頭的武士畢恭畢敬道:“老板桑,瓦塔西瓦物部野三郎,他們是我的手下野上君,田中君,樹下君,還請多多關照!”
那三個東瀛人同時一個立正,“嗨!”
店二有點招架不住,“哎呦哎呦,幾位爺折煞的了!想吃什麼直就是,何需如此啊!”
四個東瀛武士這才坐下來,“老板桑,承蒙關照,請上兩盤三文魚刺身,四份壽司,感激不盡!”
店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沒問題,客官您就瞧好吧!”轉身下去了。
鄰桌的食客看著他們,不免交頭接耳,聲議論,一個稱讚道:“你看看,這倭國人就是講禮貌,吃個飯還要自報家門。”
另一個道:“是呀是呀,這倭奴最講禮數了,誒,你們還不知道吧,醉春院最近新來了一位倭國女子,弟我慕名去玩了一次,哎呀,長得巧玲瓏,伺候起人來,那真是無微不至,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哪!”著,他滿臉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