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事(1 / 2)

湘西趕屍,這是一個詭異而神秘的行當,早些年,戰亂不止,百姓流離,不免有客死他鄉之人,而中國人講究個落葉歸根,有死在外地的親人朋友,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其屍體運回。屍體又不能火化,如果抬著棺木回鄉,一路跋山涉水又不方便,況且那個時候交通遠沒有現在這麼發達,即使發達總不能帶著一具屍體坐火車,所以往往是請專業人士來運送屍體,這個運送屍體的人叫趕屍匠,趕屍匠多活動在沅江流域一帶,一般兩人同行,一人在前鳴鑼開路喊著號子,一人在後手持攝魂鈴帶領屍體,不點燈,不閑談,莊重肅穆。屍體上罩著黑色屍布,屍布是用油和一些特殊草藥反複浸製晾幹製成,防水防蟲還能延緩屍體腐爛。凡趕屍隊伍經過,人神辟易,雞犬止吠,由此更顯得趕屍的神秘。

趕屍匠並不是那麼好做的,要相貌醜陋、膽子大、身體壯,除了這些以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要有師傅教你。而我這些條件都具備了,當然除了相貌醜陋以外。不過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如果不是成為趕屍匠我就不會經曆後來的許多事。。。。。。

我叫張望,雖然叫張望不過卻有點近視,排行老四,父母和一個姐姐兩個哥哥鬧饑荒的時候餓死了,給我取的這個名字是讓我要充滿希望的意思,要說我們家祖上倒也算得上大戶人家,世代都是大夫,雖然不敢說富甲一方,但也算得上吃穿用度不愁,出門仆從緊跟,但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叫富不過三代,到我太爺爺那輩,家裏卻出了個敗家子,也就是我爺爺,他自小在富貴中長大,太爺爺又是老來得子,自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隻盼把偌大的家產交到他手上,誰知一貫的溺愛竟養成了個禍根,好好地家傳的醫術不學,就好個賭,末了還染上了大煙,偏又是家裏的獨苗苗,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直把家產都敗盡了,連祖屋都換成了賭碼,至此張家沒落了,到我爸這一代,更是窮困潦倒最終在饑荒中餓死。

當然我當時不過一兩歲,根本記不得什麼,這些都是老頭子跟我講的。老頭子就是我師父,因為有一隻眼睛沒有黑眼仁是全白的,村子裏的人都叫他白眼兒或者白老頭,他呢,也不在意,本來隻是外號,但叫得久了反倒沒人知道他的大名,家人死後我就一直跟白老頭一起住。

聽村子裏的人說白老頭好像是湖南人,很久以前流浪到村子裏的,我父親看他可憐就讓他留在村子裏看管我們家祠堂。祠堂那種地方本來就顯得陰森,再加上白老頭那付尊容,整個村子的小孩都怕他,全村除了逢年過節送點吃的給他其他時間基本都繞著他走,所以我小時候幾乎沒有玩伴。

在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最有意思的事情也就隻有白老頭的故事了,話說他的故事講得確實好,其中我最感興趣的就是湘西趕屍,感覺那麼的神秘那麼的精彩,每次聽的寒毛直立,卻欲罷不能。唯一的缺憾就是他每次都把自己說成故事中那個功力深厚風頭出盡的主人公,我隻要一挖苦他,他就吹胡子瞪眼睛的,說什麼娃子沒眼光,像他這種天生異相怎會是沒手段的人。不管他怎莫說我是不信的,有本事的人會混到這份上嗎,也就是看他歲數大了讓著他。除了講故事再就是教我認字,這倒是出乎村子裏人的意料之外,一個流浪的老漢居然認字,在村民看來認字的都是有學問的本事人,自此村民對老頭多了幾分尊敬,這讓老頭沒少得意。

雖然當時日子挺苦,每天還要餓著肚子去公社勞動,但沒事聽老頭講講故事和他鬥鬥嘴,後來回憶起來這卻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故事的開始是在幾年後,當時大革命運動在全國轟轟烈烈的開展了起來,上下統一除四舊,知識青年下鄉學習。分到我們村子裏的十幾個青年一來就被鄉親們圍住了,這麼個小村子哪見過這麼多文化人,拉住就是好一頓熱情地招待。既然是招待那麼就肯定少不了酒,前幾年的饑荒雖然過去了,但是每家釀的酒都不太多,釀酒要用糧食,被餓怕了的人們哪舍得,好容易乘著這次機會一定要喝個夠。剛開始那幾個城裏來的青年還有些靦腆,幾杯下肚以後就徹底放開了,院子裏熱鬧的好像過年,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