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渺渺,幽叢鬱鬱,在那浩淼的雲煙之中,靜靜地坐落著一座道觀。道觀看起來十分古老,正中的“夕照觀”三個字已經色彩斑駁,似乎還殘留著烏黑的血跡。
當雲清音被帶到此處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暮色四合,夕陽瑰麗,更顯得這座道觀孤寂無比。
雲清音問身邊的黑衣男人道:“為何帶我來這裏?”
男人回答道:“因為我決定讓你知道,你的命究竟是誰的!”
“何解?”
“隻有明確了這一點,你才會珍惜你的性命!”
“我的性命,與這夕照觀有何關係?”
“你可知道,這半年裏,你娘去了哪裏?”黑衣男人緊緊地擁抱著懷中的雲巫,不論雲清音怎樣拚命,都無法從他手中奪過她。一路上她見識了他高深莫測的武功,也隻能跟著他一路前行。
雲清音猜測道:“難道是在這夕照觀?”
“果真聰明!不愧是她的女兒!”
“你跟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
“很快你就會知道一切——也包括你跟我的關係。”
說起這句話的時候,黑衣男人冷峻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傷和無奈。他橫抱著雲巫,走進了道觀。
雲清音跟著走了進去,隻見四處空寂無人,一片淒冷。
男人說道:“這裏本來很熱鬧,我跟千葉師太是故友。後來這裏所有的人都受到那場政變的牽連,死於非命。所以……我在這裏沒有看到任何人……”
他走進一間古樸的房間,裏麵收拾的極為素雅,看起來一直都有人居住。他將雲巫放在床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低沉地說道:“我和楚容一直都住在這裏。”
聽到這句話,雲清音的心裏感到說不出的怪異。她問道:“雲巫峰之上,是你救走了娘親?”
“不錯。”他的臉上滿是疼惜之色,“我想……除了我,這個江湖之中,恐怕就沒有人願意為她出生入死了吧……”
“你為何對她這麼好?你究竟是她什麼人?”
“我究竟是她什麼人……”他苦澀地笑了起來,“果真……她從來都沒有提起過我!也罷!當初我們立下‘永生不複再見’的毒誓,她不過是遵守諾言而已!”
“永生不複再見……”雲清音不解地問道,“為何?”
“一個是所謂的正道之首,一個是所謂的魔教之女,除了這樣,又能如何!”
聽到這裏,雲清音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隻是一切都太突然,她隻能呆呆地看著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許我應該堅持到底,也許我不應該放棄。那樣的話,楚容就不會越陷越深,以至於落到如此下場!”男人痛苦地說著,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二十年前,我身為風羽教教主,肩負著維護正道的使命。那時候魔教雲巫教正是氣焰日上,將整個江湖害的烏煙瘴氣。我身為正教之首,所有人自然是推舉我前去剿滅魔教。行至楚水之上,卻遇到了讓我一見難忘的女子。我問了她的名字,她說她叫楚容。聽說我將要去剿滅魔教,她忽然對我大打出手——原來她竟然是下一任魔教教主!她聽聞雲巫教有難,所以從生死絕地逃了出來,想要去幫助自己的同門。她的武功很高,但是到底不是我的對手,終於成為我的手下敗將。她讓我殺了她,可是我又怎麼舍得!我跟她提出一個條件——我不殺她,而是讓她陪我半個月,隻以楚容的身份。也許是為了給同門爭取時間備戰,她竟然答應了!後來那半個月,是我人生中最自在最快樂的日子。她雖然行事乖張,但是卻極為真誠,與我平日裏接觸的人完全不同!這半個月裏,我發現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明明知道不能,明明想要控製,可是那種感情卻無法欺騙自己!我對她表露心意之後,她接受了我。她說雖然明明知道我們沒有結果,她仍然想要勇敢一回。半個月過去,我卻不忍心讓她為難,於是折回了風羽教,決定不再過問正邪之爭。在風羽教的時候,我日夜思念著她,所幸還有消息不斷地從江湖中傳來。我聽到她接任了教主,打敗了所有的進攻者。我本以為她會就此收手,不會像以前的教主那樣暴虐嗜血,誰知道卻不斷地聽到她濫殺無辜。我終於忍不住,前去雲巫峰找她,勸她回頭。這時她告訴了我她的真實身份——原來她是淓澤國皇族後裔,隻是由於政變,她的家人全部遭到滅族,而她也從小流落江湖,曆盡磨難。上一任教主收留她,教她武功,她發誓一定要為自己的親人報仇!所以她要讓整個江湖永遠都不得安寧,她要把江湖加諸她的痛苦,全部都還給他們!那時候我就知道,她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勸阻無效,我跟她再次刀劍相向。然而我又怎麼忍心傷害她!所以我最終跟她立下‘永生不複再見’的毒誓,發誓今生永遠都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