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亡故是在九月初二,現在已經到了七月底,這時由帝都至蘇州需要多久,想來最快也得半個多月,回去肯定是來不及的,黛玉不知道謝氏想怎麼辦,因此道:“我聽嫂子的。”
謝氏出了半日神,道:“若是沒有你侄子侄女在,你哥哥就帶你回蘇州一趟了,現在隻好委屈你了。”
黛玉微微低頭,心裏叫苦不迭,幸好林如海過世時回榮府報喪的時候正趕上秦可卿出殯,她對日子有點印象,賈敏去世的日子她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對著知情人,那時要怎麼敷衍過去呢……
謝氏見黛玉沉默,以為勾起了她的傷感,岔開話題道:“在家裏待著悶不悶?榮國府的人已經來過好幾次,論理你也當去看看了,到底是親外祖母。”
黛玉也有些想念賈府的姑娘們,聞言道:“可是呢,真有些想老太太和姐妹們了,不麻煩的話我想過去看看,晚飯前嫂子別忘了打發車去接我。”
謝氏便命人備車,囑咐道:“我叫紫菀多帶些零食,你常用的杯子也帶上,別用他們的杯子喝水,也別吃他們的東西,多在老太太跟前待著,少往你舅母跟前湊……”
黛玉一一應了,待紫鵑紫菀收拾完東西,便坐了車,往榮國府來。
賈府眾人對黛玉的到來都有些意外,賈母拉著黛玉的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琥珀珍珠玻璃等幾個丫頭歡呼一聲,分頭去通知姑娘們。片刻工夫,寶玉和迎春探春惜春都到了,可巧湘雲也在,姑娘們嘰嘰呱呱爭著和黛玉說話,寶玉反倒插不上話了。
鬧了一會兒,黛玉探頭往屋外看了看,道:“寶姐姐呢?怎麼不來?”
屋裏立刻安靜了,氣氛十分尷尬,迎春偏頭看了探春一眼,探春道:“姨媽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寶姐姐家去了。”
黛玉心下明白,岔開話題道:“還沒問你們,又做了胭脂不曾?林府的花委實沒有這邊多,我又不會弄。”
寶玉笑道:“這個容易,襲人新做了好些,一會兒給妹妹送過來。”
賈母笑道:“這才幾日不見,你們一個個的就想成這樣,三丫頭去知會鳳丫頭一聲,把那日我瞧的幾個緞子拿出來,再叫廚房把新做的金糕桂花糕裝幾盤子,送去怡紅院,給你們姐妹閑聊的時候吃。”
眾人會意,都告辭出去了。紫鵑紫菀互相看了一眼,紫鵑低著頭出去了,黛玉手在背後擺了擺,紫菀無法,隻得也跟著出去了。
賈母便道:“你林家嫂子帶你如何?”隨即笑道:“我可是老糊塗了,自然待你極好。”
黛玉坐到賈母身邊,道:“是呢,確實待我很好。”
賈母點點頭,道:“我老了,有些地方照看不到疏忽了的,你擔待些罷。若不是林家媳婦提醒,隻怕還糊塗著,委屈你了。”
黛玉鼻子一酸,哽咽道:“嫂子到底年輕,說話不知輕重,老太太別往心裏去。”
賈母拍拍黛玉的手,道:“好好的哭什麼,我心裏省得,用不著你操心。”
黛玉應了一聲,頭靠在賈母手臂上,聞著淡淡的老人味兒,卻是安心不已。
賈母又道:“咱們家人多,難免人有些個別的想法,你隻要記得你舅舅是真疼你的,姐妹們也與親姐妹無異,將來你們大了,也要互相依靠才是。”
這話說的鄭重,黛玉起身應了,半日,賈母笑道:“我也沒有別的囑咐了,去園子裏走走罷,多日不見,姐妹們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