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動身漠北(1 / 3)

去漠北一事萬萬要瞞著陸資賀,母親那邊也需要謊言安撫,我唯有對陸家人謊稱師父要我回泰然莊,可能要留些時日。母親很是不舍,難過之餘常提及是否是陸資賀的安排,我隻道,娘親莫要胡亂想,她又是一陣哀傷,我無計可施,卻也無法。

是日,我按原計劃,和阿鳥二人輕裝騎馬啟程。臨行前,陸家上下都來送行,唯獨不見陸資賀和母親,陸資賀忙生意,而母親,我明白她的心思,不忍別離。劉雪伶抱著哭喊的陸蹤,安撫道:“蹤兒莫哭,喜兒姐姐過幾天便回來了,要是還不回,娘親帶蹤兒找她去。”我輕輕捏一下他臉頰:“蹤兒莫要哭鼻子了,再這樣姐姐就是回來也不見你了。”陸蹤泣泣咽咽,消停了些。唐月上前話別:“喜兒,過些日子有空閑讓幽風師父放你回來長住,別總是這樣相聚匆匆。”我笑道:“大娘,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是時候了就回來。”也不再糾纏,一躍上馬背,道聲:“都回去吧。”方策馬而去。

我們一路向北,秋風蕭瑟,近黃昏才途經一小鎮,尋了間客棧入住。沏壺熱茶喝下,身子漸暖,我才提筆給師父寫信,道明此行原委,便下樓喚店家尋了一名差員,給些銀兩將信送往泰然莊。入夜,阿鳥已經應我吩咐買回兩襲男裝衣衫。

輾轉一宿,天已大亮。收拾行囊退房結賬,店家以懷疑人生的眼神盯著我們,阿鳥痞笑:“掌櫃的,可是從未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店家一臉不自然,感歎道:“時事變遷,客官,隻怨我眼拙啊。”我接過他找回的碎銀,興致甚好:“這樣的事,往後多著哩。”驚得他兩眼發直,木訥地看著我們出了客棧。

一路上,阿鳥樂此不疲地提起那店家,每每笑上一會,旅途確實輕快許多。

如此奔波勞頓,總算到達晉城,這時距離漠北足足還有一半路程。阿鳥有點泄氣,抱怨不斷:“小姐,你這是何苦呢,非要去那打殺之地,也不知道圖個什麼…”我不語,心中卻也有些動搖,隻是有些事非要弄清楚,決不能半途而廢。為了穩定且安撫阿鳥煩躁的心,我們決定暫停行程,就地歇息。

剛剛好前方有條小溪,我硬是逼著阿鳥同去洗臉醒神,她掙紮著驚叫,聲音響徹雲霄:“小姐,你瘋了!你想冷死我不成?!”我使力拽著她:“冷一冷你才會有精神。”雙方互不相讓,正拉扯間,一清脆的聲音飄來:“阿鳥,這真的太清醒了!”我們猛然鬆手,隻見溪流對邊一位飄然美豔的白衣公子正笑靨如花般掬水嬉戲,呆楞片刻,阿鳥腳下生風狀迅速移步至溪邊,歡快雀躍:“來寺公子!你怎麼來了,快過來!阿鳥太…高興了…”幾乎語無倫次。我無奈,斜望來人:“師姐,你這是又來搗什麼亂?”來寺身形輕輕一躍,落定在阿鳥身側,不滿嬌嗔:“你個鬧騰的小師妹,還不肯尊稱人家一聲‘公子’麼…”阿鳥借機投訴:“公子,你都不知道,小姐一定要去漠北…可苦了我…”卻招來來寺一記很狠敲頭:“阿鳥,你還是這麼不厚道,小師妹哪同得你?本就身子弱,馬術也遠遠不如你,更別說你還會一身三腳貓功夫,師父要你看著她,你反倒要人家照顧來著,還是師父有先見之明,特意讓本公子來‘伺候’你!”說完抱起阿鳥作勢要往溪裏送,惹得阿鳥叫冤連連。

我一屁股坐在石麵上,悶聲開口:“敢情是我給自己添了個大麻煩。”來寺不高興了,放下阿鳥,撇嘴:“小師妹好無情,虧人家還給你千裏送救命藥來了,”拋來一個紅底白紋的小瓷罐,我忙伸手接穩,她繼續道:“師父說這一路上定是不舒坦,怕你久病加重,特意配了這十顆順氣丸,你好生收著。”我難免惆悵,怎的自個兒這般孱弱。

搖頭拋開憂愁,起身收好藥罐便道:“起程吧。”來寺一聲口哨,樹林裏跑出一匹雪亮的寶馬,正是來寺的心頭愛:雪絨,阿鳥眼裏重燃熱情,哀求道:“公子,讓雪絨我騎騎可好?”來寺不肯:“這怎麼行,沒看到我才是雪絨的主人嗎?”說完比比自己。阿鳥嘟噥:“我也可以換身白衣…”來寺打斷她的遐想:“重要的是本公子這個人!”

我翻身上馬,拉好韁繩,便驅馬狂奔,身後兩人這才停了鬥嘴,慌亂追上來,來寺又叨念:“小師妹,慢點呀,不要輕易玩命啊…”我瞥她一眼不予理會。

轉眼進入深秋,風勁稍大,使得前行更為艱難,為了盡快到達目的地,無暇觀賞風景,一路上除了尋地住宿,也不敢多做停留,偶爾到一片平闊之地拾柴引火取個暖,叫馬兒吃些枯草。有來寺作伴,阿鳥也不像先前那般倦怠,兩人談天說地,有時爭論不休,總得以我策馬狂奔才結束。

好不容易到了漠北的鄰城漠中邊界小鎮,舉目遙望,茫茫黃土地平線上隱隱屹立半截城樓,城翼婉婉約約延伸,隻要再往前十裏便是大複國與阿(e)納國的交界處,漠北關。我們三人總算鬆了一口氣,我努力繃住的身體終於鬆懈,當夜病發臥床,大口大口吸著薄弱的空氣,嚇壞了來寺和阿鳥,一著急竟喂我吞下三粒順氣丸,折騰到下半夜才有些起色。

我悠悠轉醒,望著陌生的帳幃,屋裏昏暗。阿鳥許是太累,趴在床沿睡著了。來寺則坐在桌邊一手扶額,有一下沒一下地挑著燭淚。我撐起上半身,小聲喚:“來寺公子,你怎的這般落寞。”來寺蹬地站起,來到床前,雙手捧著我的臉,正色道:“你總算沒死…嘴巴倒是會耍刁了。”我掰開她的手:“你不是常怨我刻薄麼,如今閻王都與我熟絡了,自然就更無忌憚了。”來寺氣急敗壞,“啪”聲一巴掌拍在阿鳥背脊梁上,後者驚得睜眼彈起來:“啊!要命啊!”卻見我已醒,一副要哭的模樣,道:“小姐…阿鳥險些要跟了你去…”我正要接話,卻被來寺搶先:“阿鳥啊,你可知剛才小師妹講了你多少壞話,你還這般忠心,呐,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可是我風雨中在莊外把可憐兮兮的你帶回來的…還給你取了這麼巧美的名字…”說著雙手掩麵似心力交瘁:“哎喲喂…我好苦的命啊…”我和阿鳥頓覺不妙,來寺一撒野就愛使這招,沒個消停。我一抽搐倒在床上不能動彈,阿鳥馬上配合,緊張叫喚:“小姐,這是怎麼了…”來寺停了嘴,一甩袖子踱到窗邊,賭氣道:“行了,我不說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