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濤洗漱完畢,獨自站在練功的鬆林裏,天空開始朦朦朧朧地發亮,那些交錯的鬆冠仿佛是水墨在天空渲染開來的墨絲,若隱若現。
他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煩躁,握緊全口,白皙的拳頭砸向一棵碗口粗細的鬆樹,以發泄心中的不安。令人驚訝的是,那雙女子般的白皙手腕居然毫發無傷,反倒是那碗口粗細的鬆樹“哢嚓”一聲,攔腰斷裂開來。
然而如果放慢鏡頭,就可以發現這僅僅是很普通的一拳,連樹幹都未曾碰到,更別說是因為肉身強悍的原因了。
況且整座碎葉城的子民都知道,碎葉淩府的二少爺淩濤經脈怪異,根本無法修道,更別說什麼天賦異秉了。
但這棵鬆樹斷的倒也不冤,光是他碗口的玉鐲裏灌注的靈氣,就足以炸平半座普通的城池,區區一棵鬆樹自然不在話下。
無法修道對於淩濤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無法修道的天生廢脈太多,反倒是那些能修道的人成了稀奇。而那些能夠修道的人,一出生就會登記道冊,若是沒有背景,成人禮後都會統一被送做戰兵,或是成為大人物的仆從,縱然能修到壽元常駐,卻遠沒有普通人的一生來的自在。
“噠、噠、噠……”
木屐敲擊青石板的聲音打斷了淩濤的思路,他微微皺眉,本就蒼白的臉蘊滿了怒色,很不喜地轉身。
兩個身著裙褥的侍女端著早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為首的侍女放好碗筷,利索的就轉身離去了。隻剩下一個擺放酒壺的侍女,因為周邊屋舍的精美,茫然地繞石桌打著圈,張嘴望著富麗堂皇的居所。
“咳、咳……”淩濤饒有興趣的看著麵前這個發呆的丫頭,連自己坐在石桌旁都沒有發現,不覺輕咳幾聲示意。說實話,他很不習慣自己用餐的時候,旁邊有人站著。
那侍女聽到聲響,驚訝地轉過頭,然後麵色通紅地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
“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麼……”淩濤越發地不喜,估計這是個新來的侍女,暗自壓下怒意,他沒有注意石桌旁的銀杏樹落下幾片葉子,其中的一片恰好蓋在他的餐食上。
於是,下一個錯愕的瞬間,他隻感覺一道風刮過臉龐,身邊的侍女就穿梭到了石桌的另一端,白瑩修長的食指靠在拇指上,銜起了那片杏葉。
淩濤的臉上愈發的難看,他看不起修者並不代表他厭惡修道,這隻是安慰自己的一個卑微的借口罷了,如今讓人這麼明目張膽的在眼前顯擺,自然心生不喜。
那傻傻的侍女似乎也從這位二少爺的麵色中,看出了端倪,卻全當是自己太過大意,居然讓這杏葉落在了飯菜之中,這樣想著不覺地有些羞赧,攥著衣角小臉通紅。
清晨的微風很是清爽,拂在臉頰上,給人一種莫名的心安感。但是在場的氛圍卻是很尷尬,淩濤的臉色陰沉,侍女呆立著,住宅的暗處,那些屏息凝神的暗衛更是遲疑,拿捏不定這位二少爺的心思,心中隻能暗暗咒罵這個多生事端的侍女。
暗衛是淩府主擔憂自已小兒子的安危,專心從戰兵中挑選的精英,莫不是修煉者中殺伐果斷之輩,身手淩厲。對付一個初入修道的侍女,自然是綽綽有餘,甚至都有些大題小做了。
但眼下這位的態度陰晴不定,也隻能按兵不動。整個碎葉城的人都知道這位難伺候的主,他們又何必與自己過意不去,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就隻能處驚不變。
太陽臨近枝頭,樹叢間又逐漸趨於嘈雜,淩濤微微汗濕的背上也有了一絲寒意,他看了眼麵前的侍女,發現她一直用目光斜覷著他,清澈的眸子裏有種緊張與委屈的神色,眼巴巴地俯向地麵。
“你是……新來的侍女。”
“額……嗯。”
“好了,我累了,你可以回去了。”
淩濤望著眼前侍女的樣子,無力地揮揮手,伸手手握住了石桌邊的筷子。
“噢……那少爺您慢用,有事可以叫我的。對了,我叫夏秋。”侍女還是一副臉色羞紅的模樣,末了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心裏卻不怎麼壓抑了,原來這個二少爺還是挺好相處的麼,那為什麼別人都說他很凶啊,她有些奇怪地抓抓小腦袋,風一樣地跑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