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姝學不比國子學與國嗣學,是培養國之棟梁之地。此學多是為了將一眾世家千金教養成德才兼備的賢淑女子,是以所授課程略有改動,除書學外尚有方才夜孤所提到的禮、樂二學。
夜孤的書學過後,便由宮中的鄭尚儀來授禮儀之課。鄭尚儀本是官家小姐,因著品性高潔,為人嚴謹,還曾得先皇嘉獎。如今已年近四十,終生未嫁,頗受後宮女子敬重。
“禮在言辭,儀在姿態。身為女子,禮儀氣度可勝容貌。韶華易逝,儀華不改,風姿綽約,方為美人。”
蔚芷琉等人皆昂首挺胸,步履嚴謹的一步一步走出課堂。鄭尚儀目光犀利的掃過每個人的姿態,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待眾人魚貫而出,她才不疾不徐的走在眾人之前帶路。
‘‘古人以儀態萬千來形容儀態優雅的女子,此言之意是說在任何情況下尚能應對自如,儀態不亂,方才稱得上儀態萬千四個字。是以今日我們要學的,便是一個‘穩’字。’’
隨著鄭尚儀的話落,眾人被帶到一處空曠之地。此地雖空曠,卻並非空無一物,地上整齊地鋪滿了一地鵝卵石,在這莊嚴肅穆的皇宮中獨樹一幟,看著煞是漂亮。眾人皆是女子,見狀不禁興奮的竊竊私語起來,更有膽大如琦靈公主者,已經罔顧鄭尚儀好奇地走了上去。唯有蔚芷琉看著那一地凹凸不平的石子蹙起了眉。
鄭尚儀看著歡喜不已的眾人,不發一言的脫了鞋子,慢慢抬腳走了上去。待竊竊私語聲漸漸停歇,鄭尚儀方緩緩道‘‘芳華濯濯,娉婷而立。女子身姿之美在於舉手投足之間行雲流水,高貴優雅,若因一些微不足道之事亂了分寸,亦如錦畫之上添了一滴墨漬,便會毀於一旦。是以,今日奴婢便要教各位公主小姐如何穩如泰山。’‘
鄭尚儀說著,已經赤足走過了數米長的鵝卵石。她的臉色微微發白,麵上卻毫無痛楚之色。似是知道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眾人皆是麵色一白,果然鄭尚儀接著道:“現在你們便像我方才那般,一個一個赤腳走過來。”
眾人麵麵相覷,眼中皆帶著恐懼之色,誰也不願第一個上去做。不知是誰在人群中伸出一隻手,將阿玉一把推了出去。阿玉神情惶恐的站在人群之前,忐忑不安的看著鄭尚儀。鄭尚儀板著臉,看著止步不前的眾人,又看向阿玉道:“你既站了出來,便由你先來吧。”
阿玉咬著唇,驚懼之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又倔強的忍住了。她慢慢地脫了鞋襪,在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將一隻腳輕輕踩了上去,卻下一刻禁不住“啊”地叫了一聲。蔚芷琉見阿玉痛得麵色愈加蒼白,不由為這個心底純良的女子擔心起來。
阿玉抬頭哀求的看了鄭尚儀一眼,見她仍舊板著臉,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咬牙將另一隻腳也放上去,頓時又是一聲小小的驚呼。漸漸的,阿玉似是適應後能夠忍受了一般,緩緩一步一步向前邁去。
眼看著就要走到對麵,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顆小石子打在了阿玉的小腿上,猝不及防之下讓她摔倒在滿地尖銳的鵝卵石上。阿玉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痛的好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人群之中頓時發出一陣哄笑聲,絲毫沒有人為阿玉擔心。蔚芷琉看著心生不忍,索性便也脫了鞋襪強忍著痛楚,赤腳一步一步走過去將阿玉扶了起來。人群的哄笑聲停止,所有人都默默看著蔚芷琉,麵上神色各異。
阿玉抬頭看著蔚芷琉,輕輕說了句“謝謝”。蔚芷琉掏出手帕將她的眼淚擦幹,笑道:“沒事了”。言罷,便扶著阿玉一起走出去。
鄭尚儀從頭到尾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隻在蔚芷琉脫了鞋襪走上去時眼中尚才才有了一絲波動,也並沒有伸手出聲阻止。如今見兩人都走了出去,方轉身看向眾人道:“現在你們可以開始了吧。”
鄭尚儀是出了名的嚴己律人,是以眾人再不願,看著鄭尚儀一臉冷硬麵色,也說不出個不字來。一眾自小嬌生慣養的公主小姐們慢騰騰地脫下鞋襪,麵麵相覷良久,才好不容易試探著將一隻腳伸了出去,頓時激起了一層痛呼聲。
赤腳踩在鵝卵石上的確痛苦,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所以磨蹭了片刻後眾人便也慢騰騰的走到了鵝卵石的盡頭,她們才要坐下來休息片刻,便聽鄭尚儀又道:“再走回去。”
鄭尚儀的鐵麵無私宮中人人皆知,便也因著如此太後才特地將她請來國姝學授課。是以眾人唉聲怨道片刻,見鄭尚儀毫無改變心意的跡象,便也隻得又呲牙咧嘴的慢慢走了回去。
蔚芷琉與阿玉走出去後便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蔚芷琉輕輕碰了碰阿玉的小腿,便見她忍不住痛的身子一顫,頓時驚的收回了手。
“你可以嗎?不如同鄭尚儀說一聲吧。”
阿玉沉默的搖了搖頭,見她如此倔強,蔚芷琉也不好再說什麼。她攙扶著跛腳的阿玉才走了過去,便聽鄭尚儀道:“你們兩個不用走過去了,以此作為你們二人先行的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