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羅設丞當擋箭牌推出去後,秦祭酒方有了幾天安生日子,但這短暫的安生日子在二皇子的召見後隨之破滅。
“微臣國子祭酒秦行瑞,參見二皇子。”
這禮行的恭敬,但秦祭酒的心裏卻在犯嘀咕。這二皇子一向是勢弱卻譜大,朝堂之上人人隻知大皇子與四皇子,但私下最喜張揚的卻是這名不見傳的二皇子。這二皇子解皓庭依附與大皇子與秦相,譜擺的卻比大皇子更大。
秦祭酒執掌國子監多年,往來之士生死榮辱看的多了,便也察覺出些名堂來。如二皇子此類架子比本事大的,往往是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多是落得為人棋子鳥盡弓藏的下場。
但此類人卻也當得是把好刀,鋒芒畢露,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不但可以被人借去殺人,便是不妨碰一碰也會皮開肉綻。秦祭酒深知對上此人是以能避則避,避不過也千萬別愣頭愣腦的迎麵撞上去。
解皓庭聞聲微微側頭,挑眉看著他道:“秦祭酒好大的派頭,讓本皇子好等呀。”
秦祭酒的臉沉了沉,卻仍是賠笑道:“這國子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每日的事情千頭萬緒的,都是緊著要的。微臣聽聞是二皇子傳喚,撇下手頭上的事就趕過來了,可一刻鍾都沒敢耽誤。”
解皓庭見他額上還掛著汗珠,這才冷哼一聲道:“諒你也不敢。”
秦祭酒這才能喘口氣,見解皓庭仍是不緊不慢的品著茶,不禁有些著急,覥著臉上前問道:“不知二皇子急忙召見微臣,是所謂何事?”
解皓庭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情不錯的道:“本皇子記得,秦祭酒在國子監也有些年頭了,想必對國子監的律法銘記於心,了若指掌了?”
秦祭酒心裏“咯噔”一聲,覺得他說這話說的有些嚴重,不似小打小鬧。他眼珠轉了轉,斟酌道:“這是自然,隻是這律法條條框框頗多,不知二皇子指的具體是什麼?”
解皓庭起身走到窗前,側頭看向秦祭酒,氣勢擺的十足才開口道:“本皇子記得,王公學唯由章太傅授課書學,若有學生想私下修習,需向後宮之主請示,再由娘娘向父皇呈議,才由父皇決定是否指派教導,方成規矩。但若王公學有人罔顧律法,私下授課修習,犯的是何罪?”
秦祭酒眉頭緊皺,心中頓時一凜。雖不是這二皇子說的到底是誰,但能讓他這般大費周章之事,絕不是小事。說不定還牽連這爭儲之事來。自己一個國子祭酒,小小三品官員,還是離這些是非遠一點的好。若當真出了事,恐怕太後會第一個將自己推出去,好把她自己摘出來。
想到這裏,秦祭酒心裏忐忑不安,斟酌的打著馬虎眼道:“國子監卻有此律法,是當年太後娘娘為防有不懷好意之人趁機接近皇子,教導皇子誤入歧途,動搖朝綱所設。此事先通稟後宮娘娘,後轉於皇上,便是言明王公學是國學更是家學,此律法也可說為家法。且如今百官皆重修習,多數學生家中都是另請先生,以防解惑答疑的。此乃常事,已不足為奇。”
解皓庭轉身看著秦祭酒,聲音冰冷道:“那若是有皇子私下與國子監博士暗中往來授課修習,且膽大包天就在國子監後院、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等有違律法之事,是否也是常事?”
國子監博士?
秦祭酒的腦中將國子監中各位博士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藺卿南身上。若二皇子此言不虛,那整個國子監,恐怕也隻有藺卿南有這份閑心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量了。隻是秦祭酒卻沒想到,藺卿南並非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是根本不知者不怪。他至今連個教導都沒有,平日亦是獨來獨往無人問津,哪裏會知道國子監有這般迂腐繁瑣的規矩。
“不知二皇子說的皇子是?”
解皓庭冷冷道:“正是我的好三皇弟——解景燁。至於那博士到底是誰,國子監一共也就八位博士,我想隻要秦祭酒不是有心徇私枉法,該是很快便能查出那人是誰了吧?”
秦祭酒心中暗歎道,果然如此。這二皇子說來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三皇子那般老實巴交的也能被他硬揪出個錯處來,著實是閑得慌。話雖如此,可這到底是違反了律法,若二皇子非要揪著此事要鬧大,再加上太後在旁虎視眈眈,恐怕不好收場。
“這是自然。若真有此事,微臣定當竭力查處,不敢怠慢。”
解皓庭點了點頭,淡淡道:“那本皇子明日便等著看秦祭酒如何公正嚴明了,秦祭酒可別讓本皇子、和大皇子失望啊。”
似是生怕秦祭酒心生怠慢或包庇之心,解皓庭將大皇子也扯了進來,便讓秦祭酒不得不又多了個心眼。大皇子一向為人敦厚,不似這般得理不饒人之人,莫非他是得了秦相授意?秦祭酒的眉心始終沒有鬆開。